含泪苦干:新一轮疫情下的中国护士 你还好吗?

时间:2021-08-13 11:34:08   热度:37.1℃   作者:网络

文|文阳 明明 丽金

8月12日上午,健康界从知情人士处获悉,哈尔滨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耳鼻喉科护士长不幸坠楼身亡。

「我们没有走进她内心,因为每个人都很忙。」和当事人同一家医院任职的一位护士长哽咽着说,她最想表达的是,疫情之下,从护理管理者到护士,身心压力都很大。

据健康界不完全统计,自德尔塔毒株引发的新一轮疫情以来,不到3周内,据公开报道,各地已经有18名护士晕倒在抗疫一线。

「疫情似乎看不到头。」

德尔塔毒株来势汹汹,在3周内,其引发的新一轮疫情,已蔓延至17个省市自治区。截至8月12日8时,全国共有21个高风险地区、198个中风险地区。

据国家卫健委数据,截至8月11日24时,现有确诊病例1836例,其中重症病例60例。

新一轮疫情,使各地医疗系统承受的压力测试陡然升级,医务工作者是这波冲击最直接的承受者。

这其中,护士群体,亟需受到更多关注。无论是疫情常态化,还是疫情正当时,她们都处在医患矛盾一触即发的门禁班、预检分诊台等岗位,身心压力一再加码。

有人向健康界反映,「我们处在随时可能失控的状态,有时候感觉,快要崩溃了。」

失控

崩溃、失控……这样的自诉,让闻者揪心。然而,更加可怕的人与事,却可能在发生前沉默无言。

8月12日上午,健康界从接近当事人的知情人士处获悉,哈尔滨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下称「哈医大一院」)一名护士长跳楼。

据悉,跳楼者系哈医大一院耳鼻喉科护士长,名叫夏虹。「是在家里跳楼,不是在医院。」知情人士对健康界透露。

「我认识她,挺开朗的一个人,曾很顺利地晋升为耳鼻喉科护士长。」哈医大一院心血管病医院名誉院长、曾任哈医大一院党委书记的李为民告诉健康界,自己是从主管副院长那里核实后得知,确有其事,其跳楼原因可能是由抑郁症引起。

「我们都觉得心如刀割」,哈医大一院的一位护士长关晓告诉健康界,这件事情发生后,身边人都特别地难过,「虽然我们同为护士长,关系很好,但是平日里,夏虹并没有太多的表露个人情绪,我也没有走进过她的心里。」

夏虹跳楼的原因,目前尚无定论。院方表示,正在调查当中,会在核实后对外通告。

「我们没有走进她内心,因为每个人都很忙。」 关晓告诉健康界,她哽咽着说,其实自己最想表达的是,疫情之下,每一位护理管理者,每一位护士,身心压力都很大,「相信全国的护士长们,都有同感。」

祸不单行。据8月12日南京市新冠疫情防控新闻发布会消息,8月11日,南京公卫医疗中心ICU病房一名护士,在例行核酸检测中结果阳性。经初步调查,该护士从7月29日起开始驻守医院,严格遵守了两点一线的驻地管理规定,目前怀疑,是护理患者的过程中发生了职业暴露。

据健康界不完全统计,自德尔塔毒株引发的新一轮以来,半个月的时间内,已经有17名护士晕倒在抗疫一线。

工作量不断加码

疫情再次笼罩下的低气压,让护士们承受着的压力和焦虑,与日俱增。

「拿我们医院手术室来说,今年的手术量,比2019年增加很多,手术室拖班是必然的,今年前7个月,已经超过2019年全年的拖班时间了。」在东部地区一家地市级三甲医院任护士长的陈子琳告诉健康界,2020年疫情暴发之后,她所在的医院患者大幅减少。

后来她发现,这些病人并没有消失,而是就医的需求往后延迟了。疫情常态化之后,她所在的医院病人剧增,护士的工作量和压力,也相应增加。

医院要生存和发展,在护理人员紧缺情况一直未得到缓解的情况下,加班,就成了必然。

陡增的疫情防控工作,更加剧了护理人力紧张的情况。陈子琳说,在各病区门口值守「门禁班」岗位,把控探视和陪护人员的出入,监督患者及其家属戴口罩、扫行程码、健康码等,也大都是护理人员在做。

据健康界不完全统计,疫情期间,为避免因探视引发院感等问题,国家卫健委至少在发布的6个通知里,对于医院探视、陪护作出了一系列的要求。

王晓在江苏省一家三甲医院任护士长,她所在的医院规定,尽可能不让家属陪护患者,而是让护工进行陪护,并将护工参照医院工作人员的标准同等管理。如必须家属陪护,一名患者只能固定一名家属作为陪护,不得替换。

「疫情期间,专业陪护阿姨供不应求。对于那些请不到陪护阿姨的患者,很多事情只能由护士承担。」王晓说,尽管护士的工作职责是专业的医疗护理,而不是护工、服务员,然而有的时候,由于陪护人员不足,一些行动不便、没人照顾的病人,还是会一遍遍地按铃求助,「我们护士肯定不会不搭理,其实这些本是属于专业陪护阿姨和患者家属的工作。」

越是基层的护理人员,面临的工作量加码,可能更为显著。张沐在山东省一家地市级二甲医院任护士长,她告诉健康界,在与同行的交流中,她得知,一些一、二线城市的医院,医生对疫情防控工作参与度较高;相对而言,在三四线城市,或者更为基层的医院,医院领导将大多数疫情防控工作都压到了护理人员身上,医生参与度很低。「包括门禁班、查核酸、查行程码、健康码、核酸检测等,通通由护士做。」

委屈与压力

疫情下对于探视、陪护等患者家属行为的严格管控,成为医患矛盾新的「导火索」,令医务人员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

对于管控探视人员之难,王晓深有感触。和不少医院一样,她所在的医院,在各个病区安排了「门禁班」,让护士轮流值守,排查出入人员,阻止探视人员的进入。

「门禁班实在太委屈了。」王晓说,她曾现场目击,一些人等的不耐烦了,直接冲进病区,「护士拦都拦不住」。

「人冲进去了,再把他们拉出来,他们就会骂骂咧咧,还要看我们护士的工号牌,说要去投诉。」她说,据她和同行交流,目前基层医院的病区管理,大多是这种濒于无序的情况。

田苗苗在东北一家民营医院任护士长,一年多以来,她所在的透析科,一直要求所有来做透析的患者和陪护家属,都要出示7天以内的核酸证明。

其中,最困难的是沟通成本的增加。护士采集患者的核酸信息时,个别患者对防疫政策不理解,对护士恶语相向,她们也只能自我消化。

「今天早上,一个患者说自己都打疫苗了,为什么还要一遍遍地做核酸,我们跟她解释了防疫的需要,她还是骂骂咧咧的,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8月12日,田苗苗对健康界说。

田苗苗当护士10年了,她对患者的谩骂早就免疫了,但科室内很多新来的护士觉得委屈。常有人情绪崩溃,跑来向田苗苗哭诉,说「不想干了」。

身为护士长,田苗苗发觉,这一年多来她给年轻护士做的心理疏导、思想工作,只增不减,「我跟她们讲,当心理出现波动的时候,要找一种发泄的途径,来转移不安的情绪。」

察觉到「队伍不好带」的护士长,不只田苗苗。动荡的疫情,升级的院内疫情防控,让一些护士的敏感情绪更容易被触发,这让一些护士长的管理,如同行船遇到暗礁。

8月11日,张沐接到护理部通知,让她所在科室的一名年轻单身护士,和发热门诊一名怀孕护士进行岗位对调。

张沐通知了年轻护士,结果没半小时,年轻护士回电话说:「护士长,我明天不去发热门诊,还是在科室照常上班。」

工作安排不被服从,张沐问她原因,年轻护士的想法很简单,她觉得委屈,觉得科室嫌她干得不好,不想要她,才把她往发热门诊调。

「小姑娘负面情绪一上来吧,怎么说她都不听啊,就认为你是在骗她。护理部给她打十几遍电话,她都不接,今天也是特别不情愿地,去发热门诊报道了。」 8月12日,张沐在对健康界提及此时,语带无奈。当然,她强调这只是个案,对于疫情期间的工作调度,大多数护理人员都能够配合与理解。

难以释怀

随着疫情的再次来临,让邱维维被压弯腰的,不仅是升级的院感、增加的工作量,还有生活的重担。

疫情升级,医院病人相应减少,对在武汉大学中南医院任护士的她来说,意味着收入下降。

她还有房贷要还。

如同汪洋中的一条船,邱维维身陷在波浪式来袭的一波波疫情中,这一年多来,各地不时出现零星病例,疫情似乎怎么都看不到头。

「疫情形势好不容易平稳了,现在又来一波,感觉真的看不到头了。」虽然相隔千里,王晓的感受与邱维维不谋而合。

疫情前,那时的邱维维觉得,护士的工作都是很平常的小事,没那么大的危险。这一年多以来,她发现护士可能随时会面临危险,要承担的责任也更多,她对护士这个职业有了更深的感触。

邱维维发现,疫情之后,无论是楼层、科室的管理,还是医护人员定期的核酸检测、病人行程的筛查等,每天都在不断改进,医院管理的很多方面都变得更加精细化,「我们必须要严格执行防控,如果出现疑似感染,后果不堪设想,整个医院都会受到牵连。」

疫情期间,冲在一线的医生,收到了许多鲜花和赞美,在田苗苗看来,医生是「主角」,同样在一线付出的护士群体,却往往不被聚光灯扫到。

对于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田苗苗说她慢慢地释怀了,她觉得,「医生和护士地位不平等」、「护士不被尊重」是历史遗留的问题,短时间内不会改善,除了调整自己的心态,她没有更好的办法。

看到一些护士所遭遇的不解和委屈,田苗苗心有戚戚焉。2020年武汉封城后,她自愿申请去武汉支援。

在武汉的抗疫任务结束后,她联系家乡政府,却不被理解。工作人员说,抗疫是她个人的行为,就算她是去武汉支援,等她回乡,依然会被当作外来务工人员进行隔离。

当护士的10年间,田苗苗从懵懂走向成熟,中间发生过很多不愉快的事情,「对我而言,我的目标、信念从来没有改变过,改变的只是我的心态,努力去做好。」

张沐却没有释怀。「大部分的重担压在护理身上,承担了各项疫情防控工作。但是,社会并没有给护理人员足够的支持、尊重,呼吁了很久的待遇问题,也一直得不到应有的体现。」她说。

更加不合理的是,目前大多数基层护理人员是合同制,以张沐所在的山东省某地级市医院为例,合同制护士和在编的护理人员,工资、绩效、福利差了将近一倍。

「拿中级职称护理人员而言,合同制护士工资是2000多元,而在编人员的工资是5000到6000元间。」张沐说,工资之外,五险一金、奖金也相差甚远。

胡月在天津一家三甲医院当护士,由于医院对医务人员行程管控严格,哪怕是春节,也要求「不能出天津市」。家在河北的她,与天津只有一两小时车程,已经一年多没回家。

这个春节,她是在正常排班中度过的。「护士工作不仅是为了患者健康,更大的社会价值是公共卫生安全。」胡月说,她唯独希望,疫情过后,社会给予护理人员应有的尊重。

来源:新浪医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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