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娇本能的看向清姿。

清姿见状，骄傲的扬起小脸，笑得得意，那样子仿佛在邀功，说她事情办的漂亮。

看样子，倒也不像是出了岔子的。

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顾云娇轻声应着，“那舆图是我二哥哥送给我的，我想着楚公子还病着，在蓬莱苑日子单调，索性就借花献佛，权当给楚公子解闷了。据说，这舆图出自堪舆名家之手，极为珍贵，我不懂这些，不过既然楚公子喜欢，那也算它有了个好去处。”

“出自谁手不重要，重要的始终是内容。”

萧楚煜应着，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了些。

顾云娇总觉得萧楚煜话里有话，整个人都怪怪的，她心里疑惑渐浓，一直到蓬莱苑的，都没消散。

蓬莱苑偏僻，不过因为距离万梅园近，环境却更显清幽雅致。房檐上细雪堆积，在阳光下隐隐泛光，空气中缠绵着一股淡淡的梅花暗香，闻之心旷神怡。

正厅里，顾云娇为萧楚煜诊脉。

她手指纤细白皙，指腹圆润又软，触摸在肌肤上，软绵绵的，略微发烫。她的指甲上染着绯红色的丹蔻，诊脉时小指微微翘起，柔柔的又带着点娇气。

萧楚煜盯着顾云娇的指尖，可他脑海里氤氲蔓延的，却全都是血。

殷红的血！

他眼睛略微泛酸，柔荑……终究还是不染血的好看。

沉下心思来诊脉，顾云娇倒是没有发现萧楚煜的神色异样，只是，萧楚煜这身子却有些奇怪。

她记得上辈子的时候，顾云逸曾说过，萧楚煜来顾家时伤得很重，之前清姿也说，萧楚煜初到顾家时状态很差，只剩一口气吊着了。可是，萧楚煜的脉象却不是这样的。萧楚煜身上有伤，这不假，但应该并没有伤到要害位置，绝不至于像外面传的那般。

这不对劲儿。

是他们弄错了，还是萧楚煜刻意夸大了伤势？

顾云娇脸色不断变换，脑子也不断的乱转，前世对萧楚煜的了解太少了，在昨儿之前，她甚至不知道顾云逸救回来的人是萧楚煜，她更不知道，萧楚煜是因何而伤的。

不过，萧楚煜是战王，战功赫赫，为人所忌。别管是朝臣还是皇子，恨着他的人不在少数。

自然的，他面对的危险也不会少。

用些手段乱人耳目，刻意夸大伤势，让人放松警惕，以便反击，那也是有可能的。

顾云娇收了手，识趣的没有说破。

“楚公子身体恢复的不错，不过，到底伤了身子，还是要仔细的养着。等回头我给你调一下方子，效果会更好些。”

“那就有劳顾小姐了。”

“应该的，楚公子不必客气，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楚公子大可以让人去青云阁找我。”

听着顾云娇的话，萧楚煜轻轻点头。

倒也没有客气什么，萧楚煜只是起身，去桌边上取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回身交给顾云娇。四目相对，他笑得坦然。

“让顾小姐为我的身子费心，我实在过意不去，这点心意，还望顾小姐别嫌弃。”

“那就多谢楚公子了。”

能给她回礼，就是个不错的开始，战神大人的腿，也没有多难抱嘛。

顾云娇让清月拿了盒子，她便离开了蓬莱苑。

一出来，顾云娇就把盒子打开了，清月、清姿也凑过来，瞧着里面的东西，两个小丫鬟有点怀疑人生。

盒子里只有一张纸，看样子还是自己写的。

清姿小脸皱成一团，“楚公子这么抠吗？难道被小姐说中了，他真的很穷？”

把盒子塞给清月，顾云娇将纸打开。

纸上字不多，却苍劲有力：桃花落尽已春深，雨打孤篷梦醉心。倾心相付十余载，不知娇娘换了人。

“小姐，楚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啊？这文采……啧，比二公子差远了。”

“笨清姿，你不懂。”

顾云娇猛地把纸攥紧，她的眼里尽是冰冷。

春深是指春深巷，也是指时间，顾云娇记得上辈子林氏进门之后，顾云澜极为得意，她一直吹嘘林氏和顾晚舟两个人是命定的缘分，若非有她娘亲从中插一杠子，林氏早就已经进门，成顾晚舟的正室了。

那时候，顾云澜还说过，林氏和顾晚舟，相识在一个春末的雨天。

似乎顾晚舟在外遭遇了危险，落进了春深巷外的玉带河，高烧不退，昏昏沉沉的，一连三日。是林氏救了他，带着他上了乌篷船，衣不解带的照料。林氏出身不高，后来又被兄嫂卖进了戏班子学艺，据说因为身份的缘故，她无颜面对顾晚舟，所以便在顾晚舟状况稳定，但还未醒时悄悄离开了。

当时，林氏一直蒙着面纱，顾晚舟不曾见过她的脸，他只在朦胧之中，对林氏腰间的玉有些印象。

顾晚舟醒后多方打探，知道林氏曾在玉带河逗留，又见了那块玉，这才认定林氏。

林氏最懂温柔小意，她的身世之苦，又是顾晚舟从不曾体会的，故而顾晚舟对她极为怜惜，这么多年，都不曾变过。

倾心相付十余载，不知娇娘换了人……

词不怎么样，却一针见血。

顾晚舟这是被林氏骗了？一骗就是十几年？甚至上辈子到死，他应该都不知道吧？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林氏和顾晚舟两个人感情深厚，再加上林氏又会撒娇卖惨，想要斩草除根不易。可是，若知道林氏从一开始就在骗他，那顾晚舟的心里，多少都会失望吧？

心上有了嫌隙，剩下的事，也就好办多了。

萧楚煜果然是个人物。

一出手，就送了她这么一份大礼，这条大腿，抱得太对了。

把纸收回到盒子里，顾云娇一路回青云阁，去了小书房，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

她在脑子里，飞速的把事情捋了一遍。

萧楚煜只告诉了她消息，可当初具体是怎么回事，还得她自己去查。当年，顾晚舟自己去打探，也算是有验证过林氏身份的，可他根本没发现异常，可见林氏做事够干净。十几年过去了，再想去查，并不容易。

可这事里是有破绽的……

那块玉！

按照顾云澜所说，林氏出身不高，又是被兄嫂卖了的人，哪会有玉傍身？

这块玉，是顾晚舟认定林氏的证据，可这东西，很有可能不是林氏的。若是能拿到这块玉，从而找到当初真正救顾晚舟的人，这事就好办多了。

玉……

去春深巷偷吗？

顾云娇正寻思着，就听到清月和清姿窃窃私语，“这怎么会还有一个朱木匣子？清姿，你不是把这东西，送去蓬莱苑了吗？”

“是啊，我是送去蓬莱苑了啊，我是从最顶上拿的。这怎么还有一个？”

顾云娇的心颤了颤。

她快步走过去，把清月手里的朱木匣子打开，瞧着在里面躺的好好的舆图，她终于知道萧楚煜的脸色为什么那么怪了。

送错东西了。

果然抱大腿这种人生大事，不能交给清姿！

“啪”的一下将朱木匣子合上，顾云娇看向清月，“知道清姿送去蓬莱阁的，是什么吗？”

“舆图在这，那送去蓬莱阁的，应该是……小姐的画像？”

“画像？”

顾云娇的心都跟着抽了抽。

很好！去春深巷偷玉之前，她有练手的机会了！只是，偷东西偷到战神王爷的头上……

她这大腿，还能抱的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