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有几秒钟的凝固。
就连沈青川这种善于打圆场的江湖老手，此刻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兄弟的新女朋友是兄弟的老婆？
特么电视剧都不敢这么编啊！
“我太太……”姜倾月冷冷地盯着墨渊，视线落在她挽着莫明轩胳膊的那只手上，扯了下唇角，“那得问问唐小姐什么时候有空，过来充当一下了。”
墨渊……
她默默将手从莫明轩的手肘上抽了出来，微微退开了些距离。
莫明轩诧异的看向她。
墨渊刚想开口解释，腰上横过一只手，用力将她带入怀中。
姜倾月是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生硬的卡着她的腰，俯在她耳边，咬牙切齿道，“我是该叫你周太太，还是唐小姐呢？”
不知道是不是墨渊的错觉，她觉得姜倾月姿态有那么点占有的意味，好似宣誓主权一样。
莫明轩皱眉，“慕深，你在说什么？”
姜倾月单手扣着墨渊的腰，眼神讥诮，“墨渊，给你的男朋友好好介绍下你老公。”
“什么男朋友？”墨渊腰被他卡的生疼，实在忍不住推开了他，“姜倾月你发什么疯？”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姜倾月眼睛都要喷出火，“墨渊，你在我户口本上呆了三年，我怎么不知道你姓唐？”
墨渊被噎了一下。
这还真不好解释。
她总不能说，之前是防人之心，给了莫明轩一个假名，谁知道后来又有了这么多的交集。莫明轩就站在旁边，这么说也太伤人了。
就在她纠结这么开口的时候，莫明轩突然出声，“这应该是个误会，陆小姐替朋友委托我处理一些纠纷，之前的职业习惯，我下意识以为陆小姐跟委托人是亲属关系，误以为她姓唐。”
墨渊惭愧至极，自己编的谎，现在还要受害人来替她圆。
沈青川终于逮到说话的机会，赶紧打圆场，“原来是误会一场，来来来，我来跟你们介绍。嫂子，这位是我跟阿琰的发小，莫明轩，当年你们结婚的时候，他在国外没赶回来，你们婚房挂的那副画，就是他送的。”
莫奈的《睡莲》。
她一直以为是沈青川送的，她就说这家伙那么抠门，怎么送这么贵重的东西，换成是莫明轩，就解释的通了。
“明轩，这位就是阿琰他老婆墨渊，以后要叫嫂子的。”
莫明轩喉结滑动了一下，看着墨渊，没说话。
姜倾月拉过墨渊的手腕，重新将人圈在了自己身边，宣示意味十足。
墨渊皱起眉，挣扎着想从他怀里出来，姜倾月垂眸云淡风轻地威胁，“十亿。”
墨渊瞬间老实了。
姜倾月肆肆无忌惮挽着她的腰，掌心灼热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像是有蚂蚁在皮肤上爬一样，让她很不自在。
她努力忽略腰上那只咸猪爪，一脸歉意的看着莫明轩，“莫先生，今天的事，多谢你帮忙。”
莫明轩摇头，“举手之劳。”他迟疑了一下，从口袋里摸出两个创可贴递给墨渊，“我刚刚问服务生要的。”说着指了下墨渊的手腕，“伤口处理了一下，天热，小心感染。”
墨渊怔了一下。
手腕上的伤是之前翻窗户时候擦伤的，因为出血量很少，她只是清洗了一下，并没有处理。
本来都没那么疼了，刚刚又被姜倾月这不长眼的狗男人抓了一下，她挣扎也是因为伤口被他弄疼了而已。
姜倾月都没注意到，认识几天的莫明轩却注意到了，一瞬间，墨渊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她想道谢，姜倾月却先一步接过创可贴，声音不冷不热，“不劳你费心，我的人，我自己会照周。”
稍有缓和的气氛，一瞬间又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沈青川头皮都要炸了。
现场气氛诡异。
“明轩哥！”
周景阳一脸兴奋的扑过来，拉住莫明轩的胳膊，“说什么有女伴了，我就知道你在骗我！”
沈青川松了口气，他从来没觉得周景阳这么可爱过，立马笑着接话，“他一个单身狗能有什么女伴？你快把你那些小姐妹介绍给他，没准儿就帮他脱单了。”
周景阳撇撇嘴，“明轩哥才看不上她们。”
说着对上了墨渊嘲弄的眼神，手一颤，心虚的避开对视，装模作样地打起招呼，“哥，嫂子，沈大哥。”
墨渊讥诮地扯了下嘴角，没说话。
不是她大度放过周景阳，而是这个场合，不是清算私人恩怨的时候。
“明轩哥，你陪我跳支舞吧，有个家伙一直缠着我，好烦呀，你帮我挡一挡。”
周景阳撒着娇，哪还有平时骄横跋扈的模样？
墨渊打量了她两眼，突然明白过来——周景阳之所以来参加平时不怎么感兴趣的宴会，大概率是冲着莫明轩来的。
周景阳喜欢莫明轩。
这个结论，让她之前的一切行为都有了解释，也难怪看见她的时候收敛起了爪牙，她才不是怕她跟周景阳告状，她怕的是自己在莫明轩面前本性暴露，被厌恶罢了。
莫明轩本想推辞，但架不住周景阳软磨硬泡，还有沈青川在边上撮合，最后半推半就被两人拉进了人群。
莫明轩一走，墨渊就松了口气。
姜倾月脑子转很快，这会儿他可能是没反应过来，一会儿要是明白过来，肯定要问她是什么纠纷。
她那点花花肠子在姜倾月跟前根本不够用，万一聊着聊着把自己的话套出来，就完了。
姜倾月要是知道她要告姚可欣的粉丝，估计她还没行动，就给她摁死了。
“要不追上去看？”
背后传来姜倾月阴阳怪气的声音。
墨渊回过神，收回视线，没搭理他。
他扫了一眼墨渊身上的白裙，眸色沉了几分，“你去哪儿了？穿的什么东西？原来的衣服呢？”
那嫌恶的语气，就像在说，你去哪儿鬼混去了？穿得什么破抹布？
“你怎么不去问问你的好妹妹呢？”
姜倾月看着她，“她说你对她抢了你衣服这件事耿耿于怀，借口去洗手间，偷偷跑掉了。”
墨渊气笑了，“她都跟你这么说了，你又何必来问我？”
姜倾月抿起唇，淡淡道，“我没信，我想听你怎么说。”
墨渊愣了一下，抿紧嘴唇。
“我说周景阳把我锁到洗手间你信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姜倾月。
她并不觉得姜倾月会相信她说的话，姜倾月对这个妹妹有多维护，她最清楚不过。
周景阳在外面就算把天翻过来，在姜倾月，或者说在周家人眼里，她也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心思单纯，没有害人的心思。
这样一个“单纯”的小姑娘，怎么会做出把人锁厕所里这种事呢？
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被姜倾月反唇相讥，头顶却传来姜倾月的轻叹，“你怎么出来的？”
墨渊怔了怔。
她觉得今天的姜倾月格外奇怪，他所有的反应似乎都在自己的预料之外。
她有点看不透姜倾月，或者说她从来没有看透过他吧。
“翻窗户。”
墨渊没提自己在洗手间救人的事情，对她而言确实没有提的必要，一来救的人她不认识，二来一想到救人的时候徒手掏马桶，她就有点膈应。
这种事经历一次就够了，还是不要大肆宣扬了。
“翻窗户？”
这个回答让姜倾月眼皮跳了跳，十二楼？她是觉得自己会飞檐走壁？
墨渊没注意到姜倾月的表情，点头道，“就翻到外面，顺着墙爬到了隔壁，正好莫律师在洗手间，就帮了我。”
姜倾月额上青筋绷紧，低沉着嗓音，漫不经心地问，“莫明轩在洗手间干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墨渊一脸莫名其妙，“去洗手间干嘛？当然是上厕所啊。”
姜倾月沉声道，“你看见他上厕所了？”
“啊？”
墨渊一时没反应过来。
姜倾月瞪她，“你看见了！”
墨渊被他吓回过神，红着脸羞恼道，“没有！我爬到隔壁窗户的时候，他刚进来！你想法怎么那么龌龊！”
姜倾月瞬间怒意全消，拉过她的手肘，仔细看她的伤口。
右手腕处有明显擦伤的痕迹，白嫩的皮肤上，一大片带着血点的殷红，擦破皮的地方，卷起一层表皮，毛毛刺刺的。
平时在家里削个苹果，剌破一点皮，没出血都要矫情的哼唧半天，现在手腕弄成这样，竟是没听她喊一声疼。
追尾那次也是，那天晚上明明带着一身伤，回来却什么也不说。
她不愿意再对他喊疼，或者说她不愿意再对自己展露她柔软脆弱的一面。
这个认知让姜倾月突然不是滋味起来。
他很难形容清楚这种感觉。
他是个讨厌麻烦的人，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越简单利落越好。
但是墨渊不是。
他们结婚的时候，他就知道她是个有些麻烦的女人。
明明没什么感情基础，却要求婚礼要跟正常婚恋那样，仪式流程一样不少；婚后又自作主张去改变他的一些生活习惯，比如睡前喝牛奶，再比如车里放香薰，还比如将他收藏的昂贵茶叶拿去煮茶叶蛋。
她的到来，搅乱了他二十多年来一成不变的生活习惯，甚至有时候会让他觉得很烦。
穿衣服会问他好不好看，他说还行，她觉得是敷衍，他说难看，她又嫌他没眼光。
明明每次的答案无非就这两种，她却乐此不疲，每次都要询问。
他曾经希望她能像让他预想的伴侣那样，聪慧，懂事，生活上绝对自立，不会给他添太多麻烦。
可是当她真的做到什么都不来麻烦他的时候，他心里却像是缺了一块，怎么都不舒服。
姜倾月抿着唇，低着头认真地帮她贴创可贴。
墨渊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他完美的下颌线。
哪怕是要跟姜倾月离婚，她也依然觉得这个人长得真他妈得帅。
也就是这张脸太具欺骗性，她年轻时候竟然觉得能看着这张脸过一辈子。
她想，就算以后分开了，她大概也对姜倾月这张脸讨厌不起来，颜狗真是太没有原则了！
姜倾月半阖着眸子，轻轻将创可贴两端摁紧，声音淡淡问，“窗户那么高，你怎么爬上去的？”
提起这个，墨渊就忍不住嘚瑟，“你忘了，我以前可是艺术生，学了好多年舞蹈，虽说结婚后懈怠了，可是功底还在啊，就那么点高度怎么可能难得住我？”
事儿结束了，吹牛自然就不打草稿了，反正就算她在上面吓得两腿发软，她不说谁能知道呢？
姜倾月抬眸瞥了她一眼，“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挺聪明的？”
墨渊没听出来他的弦外之音，还一本正经地跟他讨论，“我这应该叫有勇有谋吧？”
姜倾月冷笑，“我看你是健身忘健脑子了！无障碍卫生间明明有紧急呼叫按钮，你为什么不按那个？翻窗户？有勇有谋？你还挺得意？十二楼，你知不知道你但凡踩空一脚，现在你就是一滩肉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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