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放开我,我痛得蹲在地上。林随蹲下身,柔声道:「遇安,我只是喝多了酒。你不会和别人说的,对吗?」他松开手,掌心都是从我头上扯下来的头发,「毕竟,没人会相信你,会管你。」我打电话给我爸妈,果真如他所料。他们要息事宁人,替我转校,离开这个地方,替我掩住这羞耻的罪过。...
陈涯白和江子舒越走越近,人人都觉得他们理所当然地在一起。
陈涯白已经不和我多说小圆的事情,他打球时再没有小圆同学的专属位置,再没有给小圆指点江山该上哪个大学,他也再也没有经常烦过小圆同学。
他的字越写越少,像是对纸上莫名出现的仙女教母终于厌倦了一样。这张信纸挺特别的,拢共就这么大一张,写满了就自动翻新掉字迹,成为了崭新的一张苍白信纸,但陈涯白最初落下去的那一句:「小圆同学,我喜欢你,你不要不识抬举」始终在第一行。
可是,我匆匆地扫了一眼新的对话记录,满纸出现最多的,是江子舒的名字。
「江子舒和我妈告状,说我总是欺负同学,拜托我只欺负小圆。」
「江子舒很烦,我问她女孩子喜欢什么,她把自己的购物车付款链接发过来了。」
「我练琴的时候,江子舒非要跟着,赶都赶不走。」年的四月份很快就过去了,陈涯白因为六月份的校庆活动越发忙碌,那首起风了几乎烂熟于心。在我的干涉下,陈涯白和十七岁的小圆同学终于没和当初一样熟络,反而生疏了不少,像是两条短暂交错的线逐渐回归到了平行。
五月份到来,我把 17 年五月份称为我人生最黑暗的一个月。
人是会故意忘记让自己感到痛苦的记忆的,我也不例外。
我的表哥,林随,是个人渣。
我的婶婶疯狂地骂我是个不知廉耻的女孩,她的儿子可是名牌大学生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一定是我主动的。叔叔红着眼劝我,说亲戚一场,表哥从小对我也不错,他只是喝多了酒。
我爸赶回来抽了一地的烟,和我妈达成一致,最终的回答是:「遇安,算了吧,女孩子要名声的。」
你的名字,就是随遇而安。这样的事情,就也忍了吧。
只有陈涯白问我:「你有什么错?」
表哥经常会进我房间,美其名曰辅导作业,然后我的内衣开始丢失。
我给妈妈打过电话,她说是我该改改自己丢三落四的毛病啦。
他替叔叔接我上下学,学校到家的距离有段黑巷子。在五月份逐渐开始有夏天气息的一个夜晚,他就压着我在肮脏的阴影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放开我,我痛得蹲在地上。林随蹲下身,柔声道:「遇安,我只是喝多了酒。你不会和别人说的,对吗?」他松开手,掌心都是从我头上扯下来的头发,「毕竟,没人会相信你,会管你。」
我打电话给我爸妈,果真如他所料。他们要息事宁人,替我转校,离开这个地方,替我掩住这羞耻的罪过。
我在夜里,打通了那个电话,带着哭腔道:「陈涯白,帮帮我。」
放下电话的时候,我颤着指尖,却从事发到现在一滴眼泪都没掉过,眼泪只会让他们觉得我软弱好拿捏,可是从陈涯白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起,我嚎啕大哭。
陈涯白,我好疼啊。
我后来再没见过他那样的人,还穿着蓝白色的校服,俯下身来抱住我,几乎是在用全身的气力抱住我,可动作却又那么轻柔。他把我拉起来,带我去医院,带我去报警,去打林随,他和我都不要息事宁人。
他替我在求公道。
学校里那时候也知道我的事情,有男生会在我经过时发出古怪的笑声,江子舒和她的朋友会用怜悯的眼神看我。陈涯白在校内从不违纪,却不知为何在球场上和对面男生起了冲突,听说篮球都砸人脑袋上了,脑袋缝了好几针。江子舒也在一个午后面色难看、低声下气地来和我道歉,说不该把我的事情在学校里传出风声的。
从此学校里再没人敢议论纷纷。
唯有我路过年级办公室时,看见陈涯白妈妈流泪问陈涯白,为什么要这样。
陈涯白没说话,不经意地抬起眼,和在门口的我对上视线。
他没说话。我也是。
他从黎明走来,救我于混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