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得理他,我一脚给他踹下床,自己把什么桂圆莲子拢到一边,美美地盖着香香的被子进入梦乡。
至于因为没有娶到心上人而灌醉自己麻痹痛苦的肖王睡在地上一夜会不会着凉,关我屁事?
不对,着凉或者风寒更好,到时候就能死得有理有据。
新婚的第二日,肖王是黑着脸走出去的。
检验落红的婆子看着皱不拉几但是洁白一片的元帕:「……」
我诚恳:「王爷酒量不行,三杯两杯下了肚就昏了。」
婆子欲言又止,欲止又言:「可是这元帕——」
我依旧诚恳:「我要不是黄花大闺女,王爷能不发疯么?」
婆子被我有理有据的话语说服了,加上我毕竟是个王妃,只能应下。
肖王要上早朝,所以妾室敬茶时候只有我一个人。
对此我怀疑他是在故意给我难堪,但我不在乎。
他在我眼里就是半个死人,与其在意肖王,还不如把注意力放在这个贵妾红叶身上。
是真的挺像的。
只是由于在青楼里生活了十多年,红叶清丽脱俗的脸庞却被一双苍着算计的眼神减了颜色。
「妾身红叶,拜见王妃。」
而后话锋一转,可怜小意:「只是妾身腹中已有了王爷骨肉,大夫说跪不得,还请王妃见谅。」
「怀孕了?」
可是我看肖王,以练武之人的毒辣目光一看就知道他元阳还在啊。
红叶羞涩地笑了:「是,才三月呢。」
忽然我想起了赢渊告诉我的一个趣事,说有个男子为了给心上人守身如玉,又为了让心上人吃醋,故意找暗卫替身来宠幸那个和心上人相似的妾室。
彼时我笑他没有八卦不要乱说,这年头哪有这种脑子不清醒的人。
却没想到,脑子不清醒的人就是肖王。
我对于肖王的爱情肃然起敬,但依旧觉得他脑子多少有点问题。
笑着接过红叶递过来的碧螺春,我带着惋惜瞧着她姣好的面容:还傻乐呢,妹妹。
你怀了暗卫的孩子,肖王怎么可能让一个带着暗卫血脉的孩子顶着他长子的身份出生?
别到时候临近生产出点差错母子都不平安了吧!
肖王是真有病。
红叶虽然有些茶香四溢,可罪不至此啊。
肖王这个狗东西把女孩子当什么啦?柯怜玉之外都是刍狗嘛?
我心里窜起火气,忽而迸发出一个的念头,就着火气闪耀起来。
肖王无子而死,王位是要被收回的。
这不是,正巧有了个世子预备役么?
你拿女子当卑贱的器具,我偏偏要她孕育出肖王世子,继承你的一切。
噢,我真是个坏女人,我笑嘻嘻地想。
遇上我啊,算你报应来了。
红叶看着我带着笑喝茶,缓缓眨眼,自从怀上孩子她就做好了被王妃视为眼中钉的存在,与其委曲求全还不一定能活,倒不如张狂一点。
现在见王妃笑盈盈地喝茶不发招,她有些不知所措地试探:「王妃还有话训诫妾室么?」
提起这个我就来劲了,放下茶杯就把她拉过来:「有。」
红叶愣神,下意识捂着肚子茫然瞧向我。
嘿,这样看更像我姐姐了。
我给了她好些值钱的东西,叮嘱她好好安胎,万事有我。
当然她信不信我这一时半会急不来,就像柯怜玉,一开始对我也是带着愧疚和讨好小心翼翼地和我接触,现在和我好得跟一个妈生的似的。
俗话说女子肚量小,我倒觉得不是如此。
困在院里困兽一样撕咬这男人丢下的零星碎肉似的好处,女子还能够风度翩翩地只用些手段牟利,已经是很了不得了!
而且,如果红叶实在有称霸肖王府后院的野心也没关系,反正肖王风光大葬之后,我是王妃,她是世子或郡主的亲生母亲。
我俩在一起打打牌,唠唠嗑,逛逛街,能有什么你死我活的深仇大恨?
大家都是姐妹!
红叶一头雾水地带着叮铃咣啷的礼物回去,发呆半晌,开始挨个验有没有毒。
她是青楼出身,虽然是个清倌人,却也见过了不少腌臜手段。
只是全都验完发现不仅没有毒也没有相生相克,还都是成色很好拿出去卖钱能一辈子吃喝不愁的。
红叶傻了。
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见惯了阴暗,自泥沼里艰难保全自身的女子,绝不会轻易相信一个和自己有利益冲突的人。
不然她早在七岁那年就出去挂牌了。
想到这里红叶摸着自己的肚子轻轻叹了口气:「孩儿啊孩儿,真不知道你是娘的依靠,还是娘的催命符。」
等到肖王回府,他第一时间就去了红叶的院子里。
此举对于刚过门一日的王妃而言,是十足的打脸,甚至是能够逼死寻常女子的。
好在我不是寻常女子。
我行使了王妃的权利,给自己点了一桌丰盛的饭菜,不用对着柯夫人的苦脸,我胃口都好了不少。
我举起筷子忽然停住,说习惯独自用膳,让所有人都退下。
下一刻,赢渊悄无声息地走到我面前坐下。
还顺手给我夹了一块肉。
我瞅了瞅肉:「师兄你来找我对练啊?等我吃完饭哈,一桌子菜呢。」
说着我意思意思招呼:「你也吃啊。」
赢渊竟然真的拿起筷子夹起桌子上唯一的青菜送入口中,而后缓缓道:「赢盛呢?」
不提肖王还好,提起他我就来气。
和师兄叭叭说完肖王这个缺德玩意做的缺德事之后,我问:「就这么个瘪犊子还喜欢我姐姐?他可真敢啊。」
赢渊一直瞧着我,听见这话轻轻一笑:「赢盛胆子素来很大。」
我直觉这话里有话,抬头直勾勾瞧着赢渊。
他轻描淡写:「我当年的走火入魔,有他几分手笔。」
什么!
我怒了,居然敢算计我师兄?
「太可恨了!」
我说,「明天我就给他把头砍掉——呃这样是不是太粗暴了?不然师兄你给点什么皇宫秘药,我每天给他喂一点?」
赢渊笑了。
而后缓缓渡出两个字:「不必。」
他说:「王,有王的死法。」
我没听明白。
「他有不臣之心,否则以他的深情,何至于一定要娶你?」
赢渊用筷子夹起一颗豆子,像是夹起了成王败寇者的头颅,「朕会给他一场追逐皇位的机会,让赢盛,为自己铺就死路。」
我瞧着赢渊,忽然觉得心跳有些快。
下一刻却警觉:「那我不就成了罪臣家眷啦?」
赢渊凝视着我:「你真的想一辈子当肖王妃?」
我沉默了。
确实,不管我怎么觉得师傅亦正亦邪甚至有点疯病,但无可否认我受到了她的影响,且刻骨铭心。
嫁给肖王是为了偿还一场生育之恩。
我打从一开始,便没有把成婚当做自己的结局。
赢渊见我良久不言,轻轻一笑:「肖王败走,王妃殒命,朕怜他本为同源兄弟,全其血脉,削去赢姓贬出京都。」
不可否认我心动了。
能够一个人自由自在地行走在天地之间,比做尊贵的肖王妃或者乡君更令我快乐。
而且赢渊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落在了我的心坎上。
「……师兄,」我盯着他的眼睛,「天上不会掉馅饼,你需要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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