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延非也曾是热烈灿烂的少年,意气风发,居高临下,不知天高地厚。
而这一切,在他步入高中时戛然而止,哥哥的排挤,妹妹的妒忌,让他第一次知道,何谓人心险恶。
那时候,沈家上下都在看着他,也许是看他出丑,也许是看他能否承担。
唯独没有人看到他深夜舔舐伤口,抱着母亲遗像默默流泪的场景。
沈延非的心就这么一点点冷下去,成为现在这样不近人情六亲不认的模样。
有亲戚说,他六亲不认,可没人去想,当年他的父亲重病将亡,他们兄妹三人争得你死我活的时候,但凡有人出来劝一句‘骨肉至亲’,也不至于造就后来的他。
沈延非太需要一个环境发泄,可他渐渐发现,不管在哪里,好像都有人认识他,那些富二代亲热的叫着沈少,眼里全是对他手中权利的向往,一些长辈似是而非的关心,却带着审时度势,一旦他倒下去,那些人会立马转向他的哥哥或者妹妹,没有人会再去关心他。
直到那个人的出现,沈延非用了笔名,在纸上诉说着自己的不甘难过委屈,终于等来了回信。
那人说,不是他的错,身处这样的家庭,不是他能选择的。
那人说,不要太难过,还有她陪着他。
那个人说了很多很多,娟秀的字迹让沈延非下意识的试探,得知对方是个女生,书信来往中,全是对生活的热爱和对未来的期待。
这样动人心魄的力量,在那黑暗的几年中,给了他太多温暖,也让他对那个不知姓名不知长相的宁女孩,逐渐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情愫。
那时沈延非不太确定,那是不是喜欢,便按兵不动,蓄势待发。
再然后,那个人从书信中走到了他面前,偶然的相遇,阳光洒落在树上,带出斑点似的光阴。
那人说,她叫宁安,是宁震庭的女儿。
沈延非知道,那是一个跟自家差不多的豪门。
他欣喜若狂,步步接近,然后得知,宁安也早就喜欢上他。
一切都水到渠成的开始,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再到那天,宁安身上带着血迹找到他,说她失手伤人,说她不想坐牢。
于是沈延非提出让在场的第三个人替宁安背下罪名,那人是姜北北。
是看向他时眼里带着光和羞怯的姜北北,是家世清贫却仍旧积极向上的姜北北,是所有老师交口称赞的好学生,是前途一片光明坦荡的姜北北。
却因为他,失去了一切,包括生命。
沈延非仰头闭上眼,惊觉自己满脑子都是那个逝去女孩的模样,寂静的会议室里响起他自嘲的呢喃:“自作自受。
沈延非备好了礼品,亲自驱车来到了宁家,他站在宁家门前,对仆人说明来意后,没多久,姜榕走了出来。
沈延非稍一打量,不过一个多星期,眼前的妇人不似从前,精神气都失了一截,只是依然雍容华贵气势迫人。
“沈总这东西,我没有权利做主收下,生意场上的事情,你还是找我丈夫谈比较好。”姜榕不咸不淡的开口,字字句句冷漠生疏,姿态十足。
沈延非勾唇,轻声道:“宁夫人,我是来为姜北北的事情赔礼道歉,而不是在商场上认错求饶的。”
“那你就更不该出现在这里!沈延非,我说的很清楚,我会让你和宁安付出代价,你就算拿再多东西,也换不回我女儿的一条命!”
沈延非抿了抿唇,问道:“姜阿姨,我想知道姜北北葬在何处。”
他想去看看那个女孩的长眠之地。
姜榕眼神凛冽,挥手道:“你死了这条心!送客!”
沈延非自始至终,连宁家的门都没能踏进去。
回到屋内,姜榕按着隐隐发颤的手,给宁震庭拨去了电话,将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
在沈延非问起姜北北的时候,眼中强烈的悲伤和偏执,让姜榕那一刻,心底发颤。
宁震庭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别担心,我这边已经在制定下一步计划,厉家也会参与进来,他一个人应付不过来的。”
姜榕松了口气,随即说起另一件事:“上次厉家老大说,姜北北似乎有苏醒的迹象,我们挑个日子把她接回来吧。”
“我也有这个意思,这样吧,我尽量在后天回来,然后去厉家接人。”
姜榕脸上有了笑意,她说:“好,那我先给厉家打电话说一下这个事情。”
一个小时后,厉呈洋看着紧闭的房门,恨不得盯出一个洞来,他忍下心中的憋屈,敲门说道:“厉呈洲,你别闹了,人家父母接女儿回去,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凭什么拦着?”
无人应答。
厉呈洋不放弃,继续说道:“你也知道,姜北北终究是要回家的,她没名没分的,凭什么在厉家呆着,好,就算你喜欢她,她喜不喜欢你?愿不愿意嫁给你,都是两码事,对不对?”
厉呈洋说的口干舌燥,自从亲娘说宁家后天来接人这事之后,兔崽子就是这么个德行,他真是被气的胸口痛,最后只得放大招。
“你听哥的话,先把门打开,有话好好说,你再不开门,姜北北出了什么事你别后悔!”
啪嗒一声,门开了,厉呈洲那张带着躁郁的脸出现在眼前。
厉呈洋松了口气,悄悄地对躲在拐角处的父母比了个OK的手势。
厉呈洲不开心,他这些天一睁眼就能看到姜北北,也每天都听着专家对姜北北的会诊。
他们说,姜北北快醒了。
厉呈洲想要姜北北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自己,可宁家那边也得到了消息,打着跟他一样的算盘。
偏偏他对姜榕和宁震庭,毫无办法。
论地位,别人是长辈,他是小辈,还是个没什么话语权的小辈。
论亲疏,别人是血肉至亲,他是个没名没分的追求者。
厉呈洲郁闷到了极点,眼睛也开始慢慢发红。
就在厉呈洋以为他要发疯的时候,厉呈洲开口了:“你好好照看她,我去S市找宁叔叔。”
“去干嘛?”
“谈合作,让厉氏重新回到辉煌之时。”
这一次,他要做好万全准备,让自己不比沈延非差。
沈延非回了公司,公司出了这种事情,他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在他的指导下,宁家的进攻开始有些停滞不前了。
宁震庭同样坐镇公司总部,他看着沈延非短时间内组织的反击,微微一笑,自语道:“这沈家小子,是个人才。”
这话刚好落尽刚到不久坐在一旁的厉呈洲眼里,他的手紧紧握住椅子的扶手,却什么也没说。
宁震庭却转头对他说道:“呈洲,看看这个,你有什么想法?”
看着毫不厉忌将手中资料递给自己的宁震庭,厉呈洲眼里闪过一道不明之色,然后开始看起了资料。
这一次,脑海中的思路清晰逻辑缜密,不像从前会无意识的分散精力。
很快,厉呈洲便开口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侃侃而谈的模样,让在座的各位眼神从不屑开始慢慢转变为惊讶,最后变成恍然大悟的敬佩。
厉呈洲话落音之后,心下难免有些紧张,却见一个元老级别的董事开口:“看来,还是年轻人敢想敢做,宁董觉得呢?”
宁震庭点点头,肯定道:“很不错,就按厉少的方案来做,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这场仗打赢了,集团资产翻番,输了,一落千丈,各位可做好准备了?”
众人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坚定。
既然他们当初支持宁震庭成为董事长,便得一心一意的相信他,这才是宁家令长久不衰的地方。
“放手一搏,又不是打仗,输了就没活路?”有人笑道,一下子打破了严肃的氛围。
看着众人统一意见,宁震庭露出满意之色。
而沈延非没想到,厉家竟然也加入了沈局,原本的平衡,瞬间被打破,他就算有通天之能,也觉得身处泥沼,前行一步都费力至极。
在宁震庭对S市公司占据绝对股权的时候,这场没有硝烟的沈争终于落幕。
沈延非,输了。
沈氏陷入了愁云惨淡之中。
而宁震庭这边,则是欢呼声一片。
而庆功宴之后,宁震庭和厉呈洲,坐上了回家的飞机。
本是并肩作沈的盟友,可上了飞机,宁震庭和厉呈洲两人之间,显示出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一个喜气洋洋,一个愁眉苦脸。
宁震庭看着窗外的不断飘过的云层,突然开口道:“厉呈洲,现在你和沈延非身处同一个起跑线了,有什么想法吗?”
厉呈洲猛地抬头,对上宁震庭似笑非笑的眼,瞬间明白了什么。
“你对姜北北的好,我和她妈妈都看在眼里,不过我对付沈家,只是为了自己的女儿,沈家小子高高在上久了,难免认不清自己的地位,万一姜北北真的非他不嫁,有的是委屈受,至于你,勉勉强强合格吧。”宁震庭说道。
这是第一次,宁震庭当着外人的面,说出自己作为父亲的心声。
外界传言他事业为重,对于家庭可有可无,谁又知道只是因为对宁安实在升不起什么感情,又害怕溺爱女儿的姜榕觉得难过不解,索性不回去了。
时至今日,方才明白,何谓舐犊情深。
两人刚下飞机,手机刚开机便滴滴的响了起来。
两人不约而同的看着手机上的未接来电,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宁震庭赶紧回拨了姜榕的电话:“怎么了?是不是姜北北出什么事情了?”
厉呈洲在一旁听着,眼里全是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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