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汐景将陆砚扶到床上,将洗澡水倒出去,将里面清理干净,又将陆砚脱下来的衣服放进火灶里烧了。
稍稍松了口气,苏汐景进了里屋,却又是心头一震。她见陆砚将用刀子,将之前伤口一个个挑开,任血水顺着刀往下流。
很快血遍布满身,床上都染了一片。
“你这是做什么?”苏汐景急忙跑上去阻止。
他却淡淡的推开她的手,“帮我包扎一下。”
“你这是为何?”
“应该天不亮,宫里就要来人了。”
苏汐景愣了一愣,想到那个女人,“你杀死的那女人是?”
陆砚抬头,眼里闪过诧异。
“我跟江远他们一起上山的,慌乱之下发现了那院子,看到了死在屋里的女人。”苏汐景解释道。
陆砚垂眸,睫毛颤动了几下。
“她是萧贵妃。”
苏汐景惊也不惊,回来的路上,她已经猜到了。这萧贵妃为了给儿子报仇,一直以来折磨陆砚,上一次差点要了他的命。
所以他杀了她。
萧贵妃被人杀了,官府和宫里肯定要怀疑陆砚的,而只要他们找到一丁点线索,就会认定是陆砚,他难逃一死。
苏汐景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当下赶紧找出细布给他包扎上,再将沾了血的床单换下。等她收拾好回来,见陆砚躺在床上,脸色已经极为苍白,身子瑟瑟发抖。
这是失血太多的表现。
果然不到天亮,宫里来人了。
苏汐景躲进了厢房里,看着一个太监领着十多个侍卫进来。
乞丐绕到前面,道:“公公,可是出什么事了?”
“皇上有旨,让你们七殿下来接旨吧。”
“哎哟,我们七殿下这一口气接不上一口气的,哪还能起得来。”乞丐愁苦道。
“哦,这都多少日子了,还不成?”
“公公,当日是您送回来的,伤得多重,您是知道的。”
那公公心思转了转,道:“罢了,杂家进屋里宣旨吧。”
乞丐引着那公公进屋了,不多一会儿出来,冲那帮侍卫摇了摇头。
“皇上格外开恩,你们且好生伺候着吧,等病好以后再进宫谢恩。”
“是。”
等人都走了,苏汐景让乞丐去跟红烛要伤药,她进屋将陆砚身上已经被血渗透的细布解下来,敷上药以后再包扎好。
这一番折腾后,天已经微微亮了,而陆砚也昏睡了过去。
她又熬了参汤,给他喂进去一碗,见他脸色稍好了一些,这才稍稍安心。
“宫里宣什么旨?”她问乞丐。
乞丐皱紧眉头道:“皇上让老七病好以后进教武堂。”
“啊?为何?”
大荣的教武堂都是皇亲国戚,世家和官宦家的公子们学武的地方,朝廷会从教武堂选人才进入军营,磨炼一段时间后,便会挑拨成武官,自此走上仕途。
北金与大荣的教武堂应该差不多,可为何让陆砚进去,总不能让他给北金打仗吧?
“你知道北金最恨陆砚的是哪帮人吗?”
苏汐景想了想,“武将。”
毕竟陆砚大煞了北金武将的士气,让他们在南边一败再败,当朝三皇子还被砍了头挂军营前,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屈辱。
乞丐摇头,“不,其实是这般还没上过战场的生瓜蛋子。”
“为何?”
“因为他们满身锐气,还没有经过战场打磨,不知其残酷,更不知道在战场上胜败都是常事,不关私仇,各自为各自的国家战斗。他们当陆砚是仇家,欲杀之后快。”
“可陆砚这个样子……”
腿瘸了,功夫也废了,身体虚弱,还痴痴傻傻的,进了那教武堂,岂不被抽筋剥皮。
“所以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天亮后,江远和子衿才回来,二人将一沓账册交给她。
苏汐景翻看了一遍,心里便有数了。
她从景川苑出来,走到街上,正见一队官兵押着二三十带着枷锁的人城外进来。这些人中有富家子弟,有书生,一个一个都面色惨然,有的绷不住都哭了。
“听说这些人碰触了禁香,昨晚金山闹了不小的动静呢。”
“怎么这么多书生?”
“有人管那禁香叫状元香,说是能让人神清气明的。”
“不过怎么出动的不是京兆府的人而是禁卫军?”
“我倒是听到一事。”
几个人忙凑成一团,问那人怎么回事。”
“好像是出了人命,死的还是宫里的贵人。”
“哎哟,这事可闹大了。”
苏汐景听不远处几个人说着,再抬头看向被押着往前走的人,这时那陈厚走了过来。他也如其他人一般,吓得面色惨白,慌乱的不行。
他头发散乱,衣服被扯的乱七八糟,稍稍跟慢了一步,身后禁卫军便上去踢了他一脚。
“跟上!”
他吓得忙跑了两步,眼睛四下寻觅。
“厚儿!”
瞎眼婆子挤在人群里,她看不到,只能一个劲的喊。而兰娘站在后面,不知所措的看着行进的队伍,等看到陈厚,那眼里陡然变成了痛和恨。
“娘!我在这儿!”陈厚看到瞎眼娘赶忙喊着。
“厚儿!厚儿!”
“娘!”
“厚儿回来,跟娘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