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东把车钥匙交给乔子政就走了，纪思尔坐在副驾，一路上都没怎么吭声。
她向来不聒噪，这下就更安静了。
等红灯的时候乔子政转头看她，伸手把她鬓边几缕头发挂到耳后，随口问她：“昨晚我走了，家里长辈有没有为难你？”
纪思尔摇摇头，如实道，“没有。”
姨妈很疼她的，她说乔子政是她男朋友，既然是正常谈恋爱的关系，姨妈只会高兴。
男人点头，又问：“要我怎么做？”
纪思尔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沉吟一阵才道：“其实你为难的话，也可以不见她。问起来，我就说你工作很忙……”
乔子政转了头目视前方，扯唇轻笑：“照你这意思，演一下都不想了。”
“我没有那样想。”
她想解释，又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好像越说越错，索性咬着下唇什么都不说了。
乔子政没为难她，气氛不好，少说几句。
车子开进地下车库，两人下车，进电梯前纪思尔突然拉住他袖子，“乔子政，那个，等下我姨妈要是问你，那房子……”
乔子政低头看她，“你想我怎么说？”
纪思尔微张着嘴，觉得怎么说都有点不要脸，乔子政不是不知道她那点儿心思，哼了一声走进电梯：“就说房子买了是为了结婚，让你姨妈安心。”
“谢谢你。”
纪思尔跟在他身后也进了电梯。
按了楼层，电梯门合上。气氛趋于平和，原本彼此都相安无事的，乔子政却突然冷不丁开口：“那要是咱俩没结婚，怎么跟你姨妈交代？”
“……”
纪思尔蓦地抬头看他，乔子政眼里是她看不懂的情绪，像是戏谑，又好像有些认真。
她收回视线，“就跟她说分手了。”
乔子政勾唇，语气讥讽：“你倒是利落，你跟我是说分手就能分手的？”
纪思尔没回他，眼睛看向别处，心里却烦躁地觉着今天这电梯怎么这么慢！
很快到了楼层，纪思尔用指纹开了锁，人在门口就闻到饭菜香味。
“姨妈，我们回来了。”
纪思尔朝里面喊了一声，打开鞋柜拿拖鞋。
也把乔子政的拖鞋递给他。
她都没发现自己和乔子政这些习惯和动作，像极了结婚多年的夫妻。
苏瑞妮笑眯眯地从厨房那头过来，乔子政也刚换好拖鞋，跟着纪思尔喊：“姨妈您好。”
“你好呀，子政。”
苏瑞妮也不拘谨，反正都是要跟思尔结婚的人，她肯定对他亲热，上前仰着头和乔子政讲话：“哟，子政你可真高呐！我年轻时第一次见你姨父就已经觉得他是我见过最高的人了，这完全没法跟你比嘛。”
乔子政回以礼貌的微笑：“年代不一样了，都长得高。”
话落，上前亲昵地揽着苏瑞妮的肩头，“进去吧，姨妈。”
“好好好。”
苏瑞妮可真满意这个年轻人，不仅长得帅，看起来还十分有教养，思尔那丫头昨晚尽知道胡说，说人家话少，不好相处，现在看来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纪思尔跟着走到客厅。
她今天也觉得乔子政反常，以往哪里是这么对人的，别说是姨妈这种初次见面的了，他对他身边的人都是冷冰冰高高在上的样子。
锅里炖着鸡汤，其他食材也准备好了，这会儿苏瑞妮有点空闲，就拉着乔子政话家常：“子政家里几个兄弟姐妹呀？”
乔子政答：“有一个妹妹。”
“哦，不是独生子女呀……”
“……”
乔子政握拳抵着唇咳了一声，道：“姨妈，我家里条件好，不存在兄弟姐妹争财产的情况。”
纪思尔在旁边吃橘子，诧异地看过去：“……”
但很显然苏瑞妮对他这条件是相当满意，脸上笑容又堆起来了，“姨妈也不是那个意思，但你知道思尔她脾气好，我就怕她结婚以后在婆家受欺负，所以还是要先问好。”
乔子政一听这话就笑，意味深长看了纪思尔一眼。
她脾气好，她被人欺负？
也不知道谁欺负谁，谁有把谁气个半死。
纪思尔接收到乔子政的眼神，脸颊一红，赶紧把眼睛转开了。
乔子政跟苏瑞妮保证：“姨妈您就放心，有我在，没人欺负思尔。”
苏瑞妮握着他的手连连点头，“诶，好，好！”
也不知怎的眼睛就红了，情绪上来怎么都挡不住。
怕被年轻人看见笑话，苏瑞妮借口说去看看锅里的汤，赶紧钻进了厨房。
吃饭还有一会儿，纪思尔开了电视，抱着靠枕窝在柔软的沙发里。
乔子政牵了牵裤腿，坐过去，就在她旁边。
“姨妈很疼你。”他说。
纪思尔眼睛盯着电视，却什么都看不进去，因为电视屏幕上明明就清楚地倒映着乔子政的身影。
乔子政抬手，把她的脑袋搁在他肩头，“好像对我很满意。”
“……”
纪思尔抿着唇，耳根绯红，不敢吱声。
身后不远处就是厨房，姨妈在里面忙前忙后，锅碗瓢盆的声音在纪思尔听来都是一种幸福。
她很难跟人敞开心扉，难得在今天开了口：“其实姨妈以前有过一个女儿。”
乔子政微一怔，意识到她在跟自己谈心，顺着她的话温声道：“后来呢？”
“那是我表姐，五岁的时候跟我姨父走散了，从此下落不明，这么些年过去了，姨妈已经放弃了，姨父还在坚持。”
“怎么丢的？”
“那时候暑假，她跟我姨父去增城押犯人，火车上，被人贩子拐走了。”
乔子政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搁在她头上，“姨父是警察？”
“对，姨父是个好警察。却也是一个对妻女有愧的普通人。”
不知不觉间，纪思尔靠在了男人温暖的怀里，握着他的大手，和他十指交握，“姨妈姨父，一直拿我当女儿来着。从小就对我很好，吃的穿的没有亏待过我。我是小学六年级被……被送去姨妈家，往后十年，都是他们养我。”
“以后孝顺他们。”乔子政说。
“嗯。”
脸在他胸前蹭了蹭，找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所以姨妈生病了，我找你要钱。那个时候只有你才能帮我。我不能让姨妈有意外，不管付出什么，我都一定要让她做手术。说来也得谢谢你，要不是当初你给我那笔钱，姨妈现在恐怕也不能站在我面前了。”
乔子政蹙着唇，大手抚着她软软的发丝，低了声音：“你直接跟我说明原因，我也会给你。”
薄唇在她鬓边停顿几秒，又道：“不睡你，也会给。”
纪思尔垂着眼睛，没再说了。
那天晚上很混乱，她是真的走投无路了，能想的办法都想过了，能找的人也都找遍了，如果苏瑞薇不肯施以援手，要凑那么一大笔钱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最后的最后，她软了骨头，哪怕在心里觉得乔子政就是个败类，为了那笔钱她也可以委身于他。
她从公司的通讯录里找到乔子政秘书处的电话，打过去，秘书让她等，她就乖乖的等。
后来魏东给她来了电话，让她晚点去避暑山庄见乔子政。
那晚乔子政喝了酒，看着情绪也不太好，纪思尔总共跟他说了两句话，就被他拉过去扔在了床上。
“乔总，我想跟你借钱。”
“乔总，只要您给我钱，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