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臂上缠着绷带，脸色也有些白，伤势看起来不轻。
黎星艺蹙眉道：“要不然你还是回家休息吧，工厂我自己去就行。”
夏桑榆摇摇头，神色歉然：“我自己倒是没关系，上两天药就好，只是连累城遇也受伤，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黎星艺心里一惊，急忙追问：“城遇也受伤了？他伤得严不严重？人现在在哪里？”
“他是为了救我才会受伤，情况和我差不多，现在也好像已经去工作了。”
怎么能去工作！
黎星艺按耐不住，匆匆说了句：“抱歉，我先打个diànhuà。”
她拿着shouji跑到窗台边，diànhuà一接通，她就急忙问：“你没事吧？”
霍嘉泽淡淡道：“没事。”
黎星艺听他的语气不是很虚弱，放心了一点，叮嘱道：“如果工作不是特别赶，就早点回酒店休息，我今天早点回去。”
“好。”
他的语气淡淡的，没太大情绪起伏，与没和黎星艺确认关系之前的态度类似。
黎星艺关心则乱没有多想，临挂diànhuà之前，再次道：“你小心点。”
“嗯。”
霍嘉泽握着shouji，从耳边缓缓移开。
他也是伤了手，右手手掌缠着厚厚的绷带，垂落在身侧一动不动。
邢焕东看着，不由得道：“陆董事长，您的手真的不要紧吗？其实不急在这一时半会，我们厉总人还在国外，等他回来了再详谈合作也不迟。”
霍嘉泽不答反问：“你是海大毕业的？”
邢焕东一愣：“是啊，我是海大的。”
霍嘉泽眸子乌黑，融入了最浓郁的暗色。
邢焕东看他不虞的脸色，悄然深思着他问起这个的原因，难道他想知道海大什么事情？可海大能有什么事情是他想知道的？总不可能和夏桑榆一样，都好奇黎星艺和盛于琛的陈年旧事吧？
……不对，等等。
他忽然想起，早上听谁说昨晚霍嘉泽带着黎星艺和夏桑榆去逛夜市。
他是知道夏桑榆和霍嘉泽是兄妹关系的，当初夏桑榆从陆氏跳槽到伊生的时候，他深挖细掘过。
但霍嘉泽和黎星艺的关系，也好到能私下约去逛夜市的地步了？
如果真的是，那他此时问起海大，是不是……邢焕东揣测着开口：“陆董事长，您是不是想问我，南经理和盛总裁大学时是什么关系？”
黎星艺一回到酒店，就直奔霍嘉泽的房间。
房间里，霍嘉泽靠坐在沙发上，宋琦正在拆他手掌上的绷带，像是要给他换药。
空气弥漫着药味和血腥味，扑面而来，有些刺鼻，黎星艺担心他的伤势，急忙走过去：“城遇，你怎么样了？”
霍嘉泽道：“没事，轻伤而已。”
黎星艺走到他面前蹲下，才看清楚他的伤是从小臂一直蔓延到手背上，纵横交错的擦伤痕迹，叫人不难想象出来当时的情形——他一定是在粗糙的地面上，狠狠滑行了一路才会造成这样的伤口。
双眉紧皱到了一起，黎星艺道：“宋mishu，让我帮他换药吧。”
宋琦自然没有意见，告诉了她上药的步骤，确定她没有问题后就离开了房间。
黎星艺抿紧了唇，心疼得不得了：“下次要想英雄救美，起码注意一下自己安全啊，这么深的伤口，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要是留疤了怎么办？白糟蹋了这么漂亮的一双手。”
霍嘉泽听着她的碎碎念，垂眸看着她的发旋，想起有句老话叫‘一个旋儿愣，两个旋儿横’，黎星艺只有一个漂亮的发旋，所以他有时候开玩笑就爱说她笨。
其实她怎么会笨呢？要是笨，她怎么可能走到今天？
霍嘉泽忽而开口：“当年为什么要在海城读大学？”
黎星艺正用棉签将渗出来的血擦掉，听到他这个莫名其妙的问话，不禁看了他一眼：“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他不答继而又问：“你连哈佛都不要，偏偏选择海大，为什么？”
盛于琛笑了，却是讥诮的弧度：“免费送上门的床伴和玩具，傻子才会往外推。”
黎星艺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一刹那间冰冻住，双唇像是被粘了强力502般张不开。
“恐怕你还不知道，俞氏找的材料厂和陆氏有过两次合作！你说，这俞氏会赢，是谁意思？”他毫不隐藏地事实全部抛出，势必要她看清楚现实。
“他玩你，根本就没想过掩饰！”
这是她离开总裁办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她带着门关上，冰凉的门板碰到后背的一刻，她想起了那份摊放在书桌上的标书。
现在看，他是故意把标书留在那里给她的。
可她……
算了。
黎星艺从喉咙底溢出一声轻笑：“呵。”
***
下班后，黎星艺驱车去了陆公馆。
客厅里见不到男人的身影，她猜他在书房，便直接上了上楼。
果不其然，转角处的房间里亮着柔和的灯光。
她推开门，就见陆先生换下了西装，穿着舒适的家居服坐在小沙发上，专注地看着一本书，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反映着字迹，儒雅得如同学识渊博的教授。
黎星艺直接走进去，抽走他手里的书，坐到了他的腿上，开口就指责：“你骗人！”
她的到来他显然没有感到意外，顺势圈住她的腰，反问：“我怎么骗人？”
“你说你满意我，但是最后得标的却是俞氏！”她兴师问罪。
“我没说。”他微微一笑。
黎星艺想了想：“好吧，这句话你是没说。”旋即语气一转，“但‘希望AS胜’这句话总归是你说的吧？”
他这次没有否认，但还有话：“我也说过，招标这种事，是谭总裁负责。”
那是她住进陆公馆的第一夜。
她同样坐在她腿上，语气七分试探三分玩笑。
——陆董事长，你说AS有几成胜算？
他还低头吻了她的脸。
——招标这种事，是谭总裁负责，我不清楚。
他都说过的。
他既没有承认最满意她，亦没有给予任何承诺。
黎星艺唇边的弧度荡漾开：“这么说，自始至终，都是我自作多情。”
霍嘉泽如那时那样，偏头在她脸颊上印下一吻。
“难为陆少还特意做了一份假标底来诓我上当。”说着，她想从他腿上起来。
“如果你没去偷看，又怎么会被我诓？黎星艺，人都是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他忽然收紧手臂，竟是不肯她离去。
起不了，她也不起了。
黎星艺细细研琢他这句话，最终得出结论——他承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