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炀和陈晗幼就这样在一起了。
他们都是天生吸引人眼球的闪光体,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珠联璧合,见过的人没一个不说般配,真是占尽了风头。
他们在一起三年,那三年是我跟纪炀最生疏的时候,几乎成了陌生人。
一方面是我刻意地避嫌,另一方面陈晗幼的占有欲非常强,看到纪炀跟我联系就要跟他大吵一通。
纪炀不愿意让她生气,甚至把我的联系方式都删了。
形影不离了这么多年,我们终于分开了。
我记得那年过年回家的时候,纪炀跟着陈晗幼出国玩去了,我自己一个人坐着火车回家。
一到家纪炀妈妈就急了:「怎么你自己一个人回来的?路上多不安全啊,纪炀那个兔崽子呢?」
也不知道怎么的,那一刻我突然眼眶就酸涩得难以忍受,低着头狼狈道:
「阿姨,他跟女朋友出国玩去了。」
纪炀妈妈一怔,随即脸色复杂地摸着我的头,怜惜地叹了一口气。
他们在一起三年,陈晗幼和纪炀本就是相似的人,两个人一样的出色,一样的强势。
在一起的时候,志趣相投都是甜蜜,然而两个一样骄傲的人总免不了磕磕碰碰。
陈晗幼对纪炀控制欲太强,纪炀受不了,两人总是吵架。
一吵架他就会来找我:「你说她怎么想的呢,也太烦人了吧,比我妈还能管我!」
我总默默不语,感觉说什么都不是。
索性他也不需要我说什么,喝完了就继续去找她了。
彻底分开的导火索是陈晗幼想出国留学,让纪炀跟她一起。
纪炀那时候已经跟几个同学开了一家公司,那时候互联网行业刚刚起步,正是最好的蓝海市场。
他打算在国内大干一番,自然拒绝,还让陈晗幼别往外跑,留下他们一起干。
陈晗幼不同意,两个人又是没完没了地争吵。
吵到最后,陈晗幼受不了了,崩溃道:「你能不能别老跟我对着干啊,纪炀,你到底跟不跟我一起!」
她撂了狠话:「你要是不跟我一起出去,咱们就趁早分开,谁也别耽误谁吧!」
纪炀也到了气头上,咬牙道:「分就分,谁他妈不分谁是孙子!」
这一句话出来,陈晗幼也愣了。
片刻后她看了纪炀最后一眼,红着眼跑了。
纪炀碍于面子没去追。
谁承想陈晗幼也是个狠人,第二天就坐着飞机飞大洋彼岸去了。
这一次,两个人就彻底地分手了。
……
纪炀低沉了一阵子,找我喝酒,找老同学买醉,整个人都差点儿垮了。
最后还是林朗看不下去了,扯着他的衣领子骂他:「你他妈有出息一点儿好不好?!」
「要是真放不下她你就给我去追,不然就好好地干,公司正是最要紧的时候,你他妈别这么不负责任!」
纪炀默然,自己在屋里坐了一夜。
第二天,他就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开始正常上班,也跟我恢复了关系,甚至还把我拉进了公司当合伙人。
陈晗幼走的第三年,纪炀的生日上我喝多了。
醉意朦胧中,我看着灯光下英俊得不似真人的他,心里压抑多年的感情到底是没有绷住,凑上去吻了他。
纪炀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我,眼里水色倒映着破碎的灯光。
片刻后,他俯身下来,加深了这个吻。
第二天一早我醒来后正惊慌失措,他却从身后揽住我,含糊道:
「鹿璐,我们在一起吧?」
我动作顿住,问他:「你喜欢我吗?」
他却没说话,只是抱紧了我。
回忆逐渐地抽离,我看着窗外灰暗下来的天空。
天光游离成夜色,街两边的路灯亮起,中央街上的车流连起灯火通明。
我心里突然很惶恐。
我知道,上一次的拒绝也没让她死心,所以现在她又来公司了。
还真是她一贯的性格,大概因为人生都是从头到尾地顺遂,她对于想要得到的东西向来志在必得。
那纪炀呢?
我的心逐渐地被捏紧,疼痛中泛起茫然。
纪炀是不是也像她说的那样,真的没有放下她。
这种惶恐持续到下班的时候,纪炀来找我一起走。
「现在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我已经有了新的生活了。」
陈晗幼眼里含着泪水,踮起脚。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纪炀没有躲开。
这个吻蜻蜓点水般,一触几分,却恍若无声处惊雷,我身体晃了晃,如坠冰窟。
片刻后,林朗先忍不住了,站起来怒声道:「陈晗幼,你他妈要不要脸啊!」
「当初是你说要分手,现在纪炀跟鹿璐都快谈婚论嫁了,你又回来抢?!」
陈晗幼看向他,冷冷道:「他们又没结婚,皇帝不急你个太监倒先急死了?」
「再说了纪炀压根儿就不喜欢她,你非要逼着他跟她在一起难受一辈子吗?他爱的是我!」
林朗眉头竖起,对着纪炀道:「老纪,你说句话啊!」
「鹿璐这些年对你怎么样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你他妈不能这么没良心!」
我看着纪炀。
他没说话,慢地慢抬起头看向我,眼里糅杂的情绪太过复杂,然而里面一丝爱都没有。
只有歉疚。
这一眼,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场迟来的审判一直折磨着我,铡刀在我头上悬了这么久,现在终于要落下了。
我轻声地问他:「所以,你选择她是不是?」
不管怎样,我要听他亲口说,他不爱我。
我要他亲手斩断我们之间的孽缘,好让自己再也不能回头。
纪炀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鹿璐,对不起。」
「我努力过了。」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是说他努力地尝试过爱我了,可是感情是不能勉强的。
另一个老同学也终于看不下去了,猛地起身,指着纪炀大骂:「纪炀,你王八蛋!」
在一起这么久,我们的感情已经很深了,连他们都看不下去,为我打抱不平。
可是我爱的那个人,却肆无忌惮地往我心上插刀。
我撑着自己站在客厅里,身体笔直,眼里的泪被我强行地压住,维持着最后一丝体面。
陈晗幼朝我露出一个胜利者的微笑,轻蔑又怜悯。
片刻后,我进到屋里,拉出一个行李箱。
早在看到纪炀夜里翻看照片那晚,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之后的每一天,我都会把几样自己的东西放进去,准备着离开他。
现在,时间终于到了。
我与纪炀擦肩而过,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