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他单膝跪下:“末将林泽勋,见过顾小将军!”
“快请起。”贺思今忙将人扶住,再次问出心中不解:“你为什么出现在这儿?”
“天堑城一战后,属下本想夺回大将军尸首,却无果。又听闻顾家之事,便带着兄弟们策马加鞭赶回来,没想到……还是晚了。”
提到父亲,贺思今嗓音发哽:“若父亲知道顾家就这么没了,他……”
说到这儿,她再说不下去。
林泽勋也红了眼,抹了把泪双手抱拳:“还请小将军不要悲观,弟兄们都在等小将军引领我们!顾家军还在,顾家就在!”
“小将军放心,再过几日,我等便重新潜入京城,定会将夫人救出。”
“不行!”贺思今沉声阻止,“劫刑场一事你们已经暴露,若再回城,定会被发现。”6
思虑间,她做下决定:“我回去。”
“这怎么行……”林泽勋要阻止。
贺思今却正色道:“回去救人不知又要死多少士兵。你们作为南国的将士,不该对国人拔刀相向,回去边关去做你们该做的事情,守你们该守的山河!”
林泽勋身子微顿,内心挣扎,最终还是抱拳:“末将领命。”
闻言,贺思今才算是放心,拉开庙门准备回京。
不想开门瞬间,就看到站在几步外一袭白衣的裴青玄。
二人四目相对。
贺思今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但很快就收敛情绪,走到他面前伸出双手:“上锁吧。”
裴青玄低头看她纤细的手腕和突出的骨节,攥在手里的铁质镣铐怎么都无法拿出。
最后,他只是说:“我以为你会逃。”
此话一出,贺思今怔住了。
从小裴青玄就和她一起长大。
他也知道顾家人的傲骨,而自己身为其中一员,怎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那一刻,贺思今必须承认,她很失望。
“你看扁了我,也低估了顾家人的血性。”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
裴青玄一默。
没等他反应过来,贺思今已经绕过他往前走去,其方向正是京城。
裴青玄看着她单薄却挺直的背脊,在原地驻足了许久,才跟了上去。
……
回京的这条官道很长,路两边皆是树木,挡住了东升的太阳,落下一片阴影。
因为距离京城很近,幼时贺思今便经常和裴青玄一起偷溜出来玩。
她看着熟悉的小路,不由自主的开口:“我记得,我们小时候常来此处接我父亲回府。你还会用路边的小草给我编了小兔子。”
裴青玄一怔,也想起了那时的天真懵懂,目光柔和了几分:“那时你太闹腾了,给你那个东西会安静一阵。”
是啊,那时,她任性,他包容。
可为何,两人如今会走到这个地步?
“……为什么呢?”
不知不觉贺思今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裴青玄心里莫名涌出一丝悸动,他抿唇压下情绪:“因为顾家谋逆在先……”
闻言,贺思今猛地回头看向他,黑眸里情绪翻涌。
面对这样的眼神,裴青玄竟有些说不下去。
这时,只听贺思今一字一句:“你我都清楚,顾家不曾做过。”
说完,她默然转回头,再不开口。
这一刻贺思今终于意识到,十年前,她是顾家小姐,他是顾家义子。
十年后,她是朝堂罪臣,他是南国帝师。
他与她,也早已没有了回忆过去的意义。
至此,他们再没任何交流。
眼看着进了京城。
裴青玄抬头看着贺思今的背影,神色复杂。
就在这时,一道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
二人回头望去,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骑着马飞奔而来,竭力大喊:“临城失守,敌军骑兵距京不足八百里!京城危殆!”
喊完这句话,那名士兵从马上跌了下来,滚落在贺思今的脚边,生生咽气!
许是刚才那道情报过于骇人,引得京城内一片混乱,人心惶惶。
突然,一个老太监从人群里跑过来,神色急切:“帝师大人,陛下有请!”
裴青玄微微皱眉,欲要随他离去。
贺思今想到刚刚听到的急报,开口叫住了他:“我和你一銥誮起去!”
裴青玄回头对上她坚持的眸色,本欲拒绝的话转了个弯,最后还是点了头。
一盏茶后,两人到了御书房。
屋内一片狼藉,处处可见破碎的金银玉器。
“砰”的一声,又一个玉器被砸碎。
官员全部缩起脑袋,躲在角落,没人敢在皇帝正怒之时冒头。
这时,一名老臣颤颤巍巍走出来,语气哀然:“陛下,南国已经没有统领全军的人了!”
“这还用你说?!”皇帝指着他唾液纷飞,“朕是问现在谁能上战场!”
满殿沉默。
平日在殿上争论吵架,如今事及身家性命,一个个都是缩头乌龟。
裴青玄站在一众官员中,沉默不语。
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划过大殿:“陛下,臣愿!”
贺思今走到殿中请命。
一时间,所有官员都看向她,裴青玄也皱紧了眉。
“你……”皇帝眼睛微眯,不知在心里盘算着什么。
这思考的动作,顿时让某些人惊慌了起来。
“陛下!不能让她上战场啊!”宰相连忙站出来劝,“顾家有通敌叛国的先例,贺思今身为顾家后人,她要是拿了兵权后背叛南国,该如何是好?!”
此话一出,众朝臣纷纷点头:“是啊,不能把兵权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