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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
路人的话让楚寒翎一怔，女将？他下意识的想到了慕秋灵，朝中有几个能上阵杀敌的女人，除了她还有谁！
回到太傅府，楚寒翎直奔慕秋灵院子，可看到的却是一片寂寥。
房中桌案上，放着一张已经落了灰的和离书。
而和离书上日子，恰好是他南下的那日！
怒火霎时烧上了楚寒翎的心头，难怪爹让他连夜离开，原来是为了助慕秋灵出征。
他怒极反笑，好你个慕秋灵，倒学会调虎离山了！

他忍着要把和离书撕成碎片的冲动往楚太傅书房奔去。

书房中，楚太傅端坐在太师椅上，神情悲痛。
“嘭”的一声，半敞的房门被狠狠踹开。
楚寒翎一把将和离书扔到楚太傅脚边，咬牙切齿：“慕秋灵是不是去了漠北！？”
若是换做平常的楚太傅，早已厉声呵斥了。
可此时的他却是不语，只是垂眸看着那张和离书。
“敌军诡计多端，她空有一身武艺怎能莽撞带兵！”
楚寒翎此时心中不止是愤怒，还有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担忧。
楚太傅一掌拍在桌案上，眼眶通红：“不然又如何，满朝文武皆庸懦无能。慕秋灵生于将门，自当冲锋陷阵在前！”
良久，顶着楚寒翎怒火中烧的目光，楚太傅俯身将和离书捡起。
他语气也缓和了些许：“她回来了，你去接她吧。”
府门外，是一顶花轿和盛大的迎亲队伍。
楚寒翎冷眼看着小厮手中的红绣球：“你们又唱的哪出？”
楚太傅只是看着那顶花轿，语气中满是坚决：“这是你欠她的，快去！”
楚寒翎心中的怒意不减分毫，他一把将花绣球推开，径直走了出去。
他骑上马，只身一人策马奔向城门口。
他神情冷漠，心中更是心烦意乱。
虽闻慕秋灵得胜归来，但他仍不觉得开心她有如此才干，只有阵阵后怕。
但在一团怒火中，他又能感觉到一丝止不住的喜悦。
她安全回来了，终究能回来便好。
那日在诗社，清玉说慕秋灵早已成为他心中割舍不掉的牵挂。
他眼神不屑，却没有半分否认。
楚寒翎紧攥缰绳，心不由得开始狂跳。
冷风狠狠刮过他的脸颊，但楚寒翎的心这一刻却是那么滚烫。
雪缓缓落下，城门口也渐渐涌入整齐前进的士兵。
不知何时也来到城门口的楚太傅，看着队伍越来越近，哑着声音对身后的迎亲队道：“起乐。”
自古：唢呐一吹，不是大喜，便是大悲。
而楚寒翎对刺耳的喜乐充耳不闻，他只是在寻找慕秋灵的身影。
直到士兵慢慢自中间散开，两副黑棺渐渐向楚寒翎靠近。
楚寒翎眼眸一震，只觉所有的感知都被瞬间剥夺，直愣愣的看着左边黑棺上“慕秋灵”三个字。
慕秋灵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站在两副棺材之间。
她下意识地低下头，身上是崭新的白色盔甲，她被敌将斩断的左臂也完好无损……
慕秋灵紧缩的眸子颤了颤，满脸不可置信。
这是怎么回事？她明明记得自己身受重伤，死在了战场上？
就在慕秋灵百思不得其解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唢呐。
她抬头望去，眸光一震。
城门口，吹锣打鼓的迎亲队浩浩荡荡而来。
而站在最前头的，是她征战时最惦念的人——楚寒翎。
不知何时，百姓已经跪下，掩面而泣。
哭声和喜乐相撞，满城悲凉。
面对这一切，慕秋灵只觉有什么东西重重砸在了心上。
她看着一脸苍白的楚寒翎缓缓朝自己走来，视线却只是落在她身边写着她名字的棺木上。
“寒翎。”
慕秋灵唤了声，对方却像没听见似的，径直抬手推开棺盖。
而里面躺着的人，正是她！
还没等慕秋灵反应过来，楚寒翎突然把棺中的自己抱了起来。
先锋李庆立刻拦住：“不可！”
“我未曾休妻，慕秋灵还是我的夫人！”
楚寒翎沙哑的声音让慕秋灵眼眶泛酸。
原来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当着众人的面承认自己是他的夫人。
可此时此刻，她不过是世间一缕幽魂，所有牵挂都已然成了遗憾。
慕秋灵看着楚寒翎将自己的尸身放进花轿，领着迎亲队的朝太傅府去了。
而将士们则是抬着棺椁朝将军府去。
花轿在前，黑棺在后，一路都是百姓凄婉的低泣。
将军府外，慕秋灵看见身怀六甲，一身素服的柳馥兰撕心裂肺地哭着。
“嫂子……”
她想出言安慰，却想到根本没人看得见自己，心底泛起阵阵苦涩。
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
在侍卫的簇拥下，皇宫内侍总管李公公下马而来。
他拂尘一甩，展开手中明黄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征北将军慕秋灵赤胆忠心，英勇善战，为救江山社稷卒于仁义，兹追封慕秋灵为一品大将军，谥号忠武，其父追封为骠骑将军，谥号忠肃，其兄追封为车骑将军，谥号忠勇，配享太庙，后事交由礼部以国葬之礼郑重相待，钦此！”
慕秋灵就是以一缕魂魄的身躯，看着自己和父兄入葬。
然而慕家用命换来的安稳只持续了三个月，柔然和西域狼狈为奸，各率领五十万大军入侵。
短短三日，边关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可李朝竟无良将可用。
忠心者，以身殉国。
奸险小人，通敌叛国。
乱世中，百姓如野草，任人肆意践踏。
哪怕在乡下避世的柳馥兰，也与两个孩子死于敌军乱刀之下LJ。
不过一年，两百年基业的李朝覆宗灭祀。
看着慕家世代守护的安宁如大厦倾覆，亲人惨死，慕秋灵痛不欲生。
她好后悔，为何自己要拘于儿女情长，让父兄黄沙埋忠骨……
慕秋灵呜咽着，意识逐渐模糊，最后执着于世界的孤魂慢慢消散。
她抬起头，望着满目疮痍的江山，一滴血泪划过脸庞。
若上天真有好生之德，就让她用此生所有，换一次重头来过的机会。
哪怕死后堕入地狱也在所不惜……

第十二章

“秋灵？”
是谁在叫她？
“秋灵，醒醒啊。”
这个声音是……柳馥兰？
慕秋灵心一沉，猛地睁开眼，正好撞上柳馥兰满是担忧的目光。
“嫂，嫂子？”她扯着嘴角，满脸震惊。
见慕秋灵愕然的模样，柳馥兰更加担心：“不会是伤着脑子了吧？我还是去请个大夫来看看吧。”
说着，就要起身让人去请大夫。
慕秋灵慌忙拉住她，可这一动，后脑勺就跟被锥子刺了一般疼。
她咬牙忍着疼：“没，我没事……”
揉着痛处间，慕秋灵才发现自己的左臂还在，掌心虎口的茧也薄了很多。
她抬头看着柳馥兰，眼底掠过丝疑虑。
眼前的女子容貌秀美，脸上没有一丝被边关黄沙吹过的痕迹。
更重要的是，慕秋灵曾亲眼看见柳馥兰和自己的侄儿们惨死在敌军刀下，怎么……
突然，她似是想到了什么，慌忙下床冲到镜前。
当看见镜中的自己，慕秋灵瞳孔骤然一紧。
依旧是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可眉梢眼角的稚气让人完全看不出她是曾力挽狂澜的女将军，只会让人觉得她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姑娘。
慕秋灵微颤的手抚上脸，一丝劫后余生般狂喜和惆怅漫上双眼。
柳馥兰正想问她怎么了，却突然被抱了个满怀。
“秋灵，你……”
“嫂子！”
慕秋灵紧紧抱着她，声音也多了丝哽咽。
这时，一道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秋灵还没醒吗？”
慕秋灵一愣，缓缓放开柳馥兰，心瞬时提到了嗓子眼。
她转过头，看见曾身殒沙场的慕天阳和慕景辰站在面前。
慕天阳虽着常服，坚毅的眉眼却丝毫不失将领之威。
而慕景辰一身束腰紫檀袍，挺拔的犹如雪松，俊逸的脸意气风发。
逝去的至亲此刻就活生生地站在面前，慕秋灵一时忍不住，扑进慕天阳怀里哭了起来：“爹，爹……”
慕天阳表情一僵，微拧着眉训斥道：“都及笄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哭，像什么话！”
虽然嘴里在教训，但他还是抬手轻轻拍着慕秋灵的后背，眼中是显而易见的心疼。
慕景辰看着满脸泪水的慕秋灵，目光诧异。
他这个妹妹看起来柔弱，骨子里却有着父亲的倔强血性，自懂事起，从不轻易落泪。
可今天只是摔了一跤，怎么哭成这样了。
慕景辰询问的目光投向柳馥兰，而柳馥兰轻轻摇摇头，也是一脸不解。
他也只能轻声问了句：“秋灵，你这是怎么了？”
慕秋灵从慕天阳怀里仰起头，巴掌大的小脸一片通红：“我……做了个噩梦。”
就为这？
慕景辰更觉新奇，自己敢在大半夜出城进林子的妹妹居然被一个噩梦吓哭了。
慕天阳脸色微沉，俨然对慕秋灵哭的理由很不满。
他正要再训诫几句，一个小厮突然来传话。
“将军，楚太傅求见。”
闻言，慕秋灵一怔，下意识地想起楚寒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