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父扯开她的手，忍无可忍的怒吼:“你有完没完！”
“你！你个混蛋！”费母一屁股坐到地上，哭喊着，“我辛辛苦苦攒的钱你居然拿去养外边的女人！”
费父气的直抖:“什么外边的女人，你胡说八道什么？！”
“你要是没在外面养女人，那我卡里的钱呢？”费母瞪着通红的眼睛，依依不饶的问着。
季少川看着费父不回答，又矢口否认有外遇，他低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半晌，费父才站起身，不理会哭嚎的费母，对季少川道:“小城，你跟我来。”说着便越过了费母和方颖进了房间。
即使关上了门，房内还可以听见费母的哭声，季少川却不由的想到医院中的沐婉如，不知道她醒了没有。
费父坐在床上，双肘放在膝盖上，手撑着额头，表情就像是在忏悔罪过一般。
“小城，我们家对不起沐婉如啊。”
费父声音变得沙哑哽咽起来，在季少川不解的目光下，他红了眼。
季少川知道，他们家的确对不起沐婉如，小时候妈把沐婉如推下楼梯，而他生生帮着陈慧和沈父将沐婉如所有的希望击破，最对不起沐婉如的，也就是他了。
费父搓着酸涩的眼，问着:“你知道当年为什么我们家突然富裕了吗？”
季少川愣了片刻，下意识的回了句:“不是开了公司……”
“不是。”费父捂着脑袋摇摇头，一脸痛苦，“根本就没有什么公司，是你妈她拿了沐婉如奶奶留给沐婉如的两百万拆迁款！”
“什，什么？”季少川瞳孔一缩。
“她骗了沐婉如，骗了她奶奶，她说会帮忙照顾沐婉如，但她从没有花一分钱在沐婉如身上……”费父说出压了心中多年的秘密，像是解脱，又像是在挣扎。
“小城……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想告诉你，但是你妈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你。”
“这些年我每天都要受着良心的指责，沐婉如和她奶奶真的太苦了，她们本来是可以过更好的生活的。”
“……你妈卡里的钱，被我拿去请律师保释沐婉如了，比起当年从她们手中抢走的钱，我出的那些钱根本不够……”
费父一句句话像是一道道闪雷劈在季少川心头。
他呆滞的看着追悔莫及的费父，好像看到了内心的自己。
原本沐婉如也可以有更好的生活，她可以上完高中，然后考一所好的大学，之后更是可以有一份好的工作，这足够她带着奶奶逃离䧇璍她那无情无义的爸爸和继母。
可这一切，都被他们家给剥夺了，或者说是被他季少川给夺走了，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沐婉如的苦难之上。
“小城，我们欠她们祖孙二人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季少川僵站在原地，脑子里全是沐婉如满身伤痕的模样。
他这些年到底做了什么，偷了本该属于沐婉如的生活，还总是以一副高傲自大的模样去嘲讽她的堕落和无知。
“我……”
“砰砰砰——”
“你们给我出来！今天不给我说清楚我就撞死在这儿！”
费母疯狂地踢着门，方颖劝阻的声音也被她的尖叫压了下去。
季少川无法再待下去，打开门便冲了出去。
“小城！”
无人的街道，昏暗得了路灯只能勉强照着前方的道路。
一阵急刹车声音，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
季少川猩红的眼眶中带着点点泪水，他仰起头，喉中的堵塞感让他难受不已。
或许该站在被告席上的应该是他才对，而他却以原告律师的身份去控告无辜的沐婉如，真是讽刺至极。
手机铃声又开始不断的想起，季少川看着来电显示，“妈”这一备注让他只觉恶心。
“嘭”的一声，手机被狠狠摔出车外，他发动车子，直接去了医院。
病房中，何思辰刚收起笔，沐婉如就醒了。
胸口伤口的疼痛让沐婉如紧蹙着眉头，身边站了个白色的的身影，她知道那是医生。
她记得季少川来了，还让她做手术，她不愿意，可他却让医生把她推进了手术室。
“你别乱动，你刚动完手术，要多休息。”何思辰说着就拿出电话给季少川发了个消息。
沐婉如咬着牙，忍着疼痛，含糊不清的说着:“为，为什么……救我？”
“为什么？有人不愿让你走。”何思辰背着手，虽然理解沐婉如的苦楚，但座位险医生，他还是不愿沐婉如放弃活下去的希望的。
同样，作为季少川的好友，他也不一样季少川在明白自己心意后面对的会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沐婉如艰难的吞咽了几下，带着苦涩弯了弯嘴角:“我不想……欠他。”
何思辰还真就不这么认为，明明是费家欠她的，但他也不好说出来，只能安慰道:“没有什么欠不欠的，他自己愿意。”
话音刚落，季少川就带着一股子寒气奔了进来。
何思辰敏锐的感觉到他有些不对劲，只能借口离开:“我今天值夜班，有事儿叫我。”
说完便走了出去。
沐婉如本就没有什么力气，加上手术前季少川擅自替她做了决定，更不愿意理会他。
她闭着眼，装作休息的模样，希望季少川快点走。
季少川看到虚弱不堪的沐婉如，心中所有的感情都好像绞在了一起，最后变成了一句:“对不起。”
因为这三个字，沐婉如睁开了眼，她从没有听过季少川说对不起，无论是对谁，他永远不会低头。
而此时此刻，他却对着她说对不起。
沐婉如没有搭话，只是带着些许委屈的泪水从眼角滑落，融进了松软的黑发中。
季少川走到她身边轻声坐了下来，手犹豫了一会儿才覆上沐婉如的手:“沐婉如，我对不起你。”
又一声对不起，让沐婉如的眼泪落的更多，也让她不得不开口。
“小叔，才没有……对不起我，这都是我……罪有应得。”
“我从小就……不是好孩子，不念书，跟个小，小混混一样……比不得小叔，小叔看不起……我也是正常的的。”
沐婉如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支撑着她将这些话说完的，只是她觉得她和季少川再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嘴里的话就像是被卡住了一样，季少川竟不知道如何去告诉她他的过错。
没想到能言善道的他也会有这么一天。
沐婉如望着天花板，泪眼朦胧:“小叔，你说我为……自己买的，墓地……还能用，的上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