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也导致她体内胎儿有些不妥,虽然我已经用针术为她止血活络,但是究竟能不能撑过去,还要看今天晚上。”
说完这番话,他写了一个药方递给晏南柯。
“王妃,让人按照这个药方抓药,记住一定要仔细根据其中步骤去做,不能有一丁点的差错。”
晏南柯想了想,她以前也给师父打下手,熬药这种事她比较在行。
除了不懂怎么给人治病以外,别的本事她信手拈来。
“还是我亲自去,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她说完这句话,带着药方往外走。
晏时玉的唇角动了动,看着晏南柯为他和明珠,忙前忙后的身影道:“南柯……谢谢你。”
这声音有些沙哑,因为之前的难过,听起来更加低沉。
走到门口的晏南柯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神色自然的一笑,“都是一家人,大哥没必要道谢。”
这句一家人,触动了他的内心深处,让他对晏南柯的感激之意更深厚了些。
一家人……这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晏时玉虽然在朝堂上品阶不算很高,功绩完全比不上战功赫赫的晏大将军,可是,他毕竟是当朝状元,文采不凡。
要知道,科考每隔三年才开展一次,每一年来参加科考的人不计其数,数以万计。
他能够在其中脱颖而出,已经足够说明了他的本事。
只不过,因为有晏大将军在上面撑着,他这个迎娶了郡主的文状元,在家中的地位不算特别高。
他本人也没有太大的野心,所以这些年,就只在原来的位置,不上不下的吊着。
但是现在,他原本平凡稳重的眼神,多了一道凌厉的光芒。
好像有什么想法,在他的心中已经彻底改变了。
宫祀绝停在门口,修长身影透着几分冷漠和疏离。
他轻声开口:“我去帮忙。”
说话间,他就已经离开了房间,随着晏南柯去了府中药房。
药房不算大,但是里面备用的药材也都有。
将单子上的药材递给守在这里的小药童,很快药材就抓好了。
旁边就有专门熬药的房间,两个人拿着不少东西走过去,她按照药方上面的各种要求,将药材分门别类的仔细处理。
宫祀绝在旁边蹲下,帮着晏南柯给药炉生火。
晏南柯一边整理药材,眼神不由得撇向了他一眼,昏黄昏黄投射着男人完美无瑕的侧脸。
鼻梁挺直,凤眸半眯着,里面隐藏着认真专注。
晏南柯看他衣摆落在地上,沾染了这房间的不少尘土,好像一位高高在上的神祗,下凡落入凡间。
“王爷,生火这种事我可以吩咐药童来做。”
宫祀绝依旧没有动,而是声音清清淡淡的道:“不必,我来就好。”
听他如此坚持,晏南柯也就不再说什么。
水已经烧好了,她将药材按照份量放进去。
没过多久,屋子里就传出了阵阵药材的苦香味道。
水已经沸腾起来,所有的草药都在其中熬制,晏南柯站在旁边也不动,眼睛紧紧盯着药罐子。
她感觉时辰差不多了,伸出手下意识的就去掀开盖子,却因为太出神,忘记了盖子很热。
这一掀开的瞬间,手指就感觉到了灼热的温度,盖子顷刻间就从她手掌中掉落下来。
“啊……”
晏南柯捂着手惊呼了一声。
宫祀绝顷刻间站起身,反应分外迅速,一把抓住了她被烫红的手指,想也不想就放在了嘴里。
指尖的灼烧温度骤然降低,晏南柯瞪大双眼看着宫祀绝,感觉到了手指上传来酥酥麻麻的触感,让她骤然间脸颊红霞一片。
她连忙将手收回来,完全不知道将眼睛放在哪里。
“药好了,我送过去。”
“你手受了伤,我来拿。”
宫祀绝声音并没有什么波动,只是看着晏南柯的眼神,变得有些深邃。
他喉咙微微滚动了一下,然后弯腰将药过滤到一个小碗里面,他亲自端起来往外走。
晏南柯也顾不上其他,低着头跟在他后面。
房间里面的人早就已经等久了,一个个心急如焚。
陈老将那碗汤药接过来,扇凉以后,让晏时玉给吕明珠喂了下去。
陈老开口赞赏的对晏南柯道:“不知道王妃以前是不是学过熬药,刚刚老夫查看了一下,药的颜色和熬制的火候掌握的都不错。”
晏南柯一愣,没想到陈老连这个都看得出来。
不过大师就是大师,她也不敢隐瞒,“只是有人教过我,就顺便记住了。”
陈老点点头,“我这药方,有大概六七成的把握让少夫人撑过去,只要今晚她身上的烧退下来,明日就可以度过鬼门关了。”
他这次的语气很明显轻松了很多,摸着胡子,神色也逐渐镇定。
喝了药之后的吕明珠,一只手放在小腹上,沉沉的睡过了去。
只不过她一直在流汗,身体十分虚弱,犹如做了噩梦一样,即便是在睡梦中,也不断的挣扎着。
晏老夫人拿出佛珠来,坐在椅子上诚心祈祷。
柳氏呆呆的坐在不远处,眼神又紧张又期望。
如果这次晏南柯请来的人,真能将吕明珠救过来,那她将会是晏家最大的功臣。
哪怕是以后晏南柯明面上和晏如梦撕破脸,揭开最后一层面纱,晏家的人也知道会站在谁那一边了。
因为晏南柯的做法,无异于拯救了整个晏家。
几乎所有人都一夜未睡。
哪怕是晏南柯,也陪在病床边上,盯着吕明珠一睁眼。
直到后半夜,在她惊险的抽搐,抖动之后,人终于也平静了下来。
再次诊脉,陈老已经面带笑容。
“恭喜晏大公子,恭喜老夫人,少夫人没事了。”
陈老这样说,是因为看到了吕明珠的脉搏开始平稳。
大人好了,她肚子里的小家伙自然也就好了。
虽然惊险万分,血流不止,但是不得不说,陈老来得及时,救的及时,再加上吕明珠强烈的求生欲望,算是度过了这一场大灾难。
从今天起,在这孩子出生之前,整个晏家都不敢让吕明珠踏出家门一步了。
天色已然大亮,晏老夫人感觉自己脱了一层皮,整个人苍老了许多岁。
她支撑不住,先一步被搀扶着回去休息。
而柳氏却没走,只是她哪怕是留在房间之内,也没人和她说一句话。
现在林雨凝已经被赶出家门,晏时清和晏大将军又出发西北边陲之地,整个晏家目前还清醒的,也就只有晏时玉和晏南柯了。
还有作为女婿的宫祀绝。
晏时玉的眼睛已经很累了,却依旧不舍得闭上。
他眼底是一个大大的,十分明显的黑眼圈,再因为哭过,那双眼睛也都是红血丝。
当然,其他人的状态也说不上好,没睡觉的晏南柯,困的肯不能倒在床上闷头就睡。
好在宫祀绝身强力壮,昨晚没睡,对他的影响也不算太深。
晏南柯见大嫂彻底平稳下来,喝了药以后脸色逐渐恢复红润,这才对晏时玉道:“大哥,你相信东宫的马车,真的是无意间失控吗?”
晏时玉明显沉默下来,他声音沙哑难听,还透着怨气:“不相信。”
他是文状元,自然并非那种无脑之人。
以前不管,是因为不愿意去管,再加上他的心思大多数都在杂事和吕明珠与孩子的身上,根本抽不出心思去思考晏如梦这件事。
可是如今,这一把火已经烧到了他身上,更是差点儿让他一无所有。
他如何能不愤怒?
晏时玉脸色变得十分凝重和阴冷:“此时,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明珠和我孩儿的这条命,她必须要偿!”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晏时玉的眼神狠厉光彩跳动。
看的柳氏心惊肉跳。
她还想插口,说上一句晏如梦的好话,然而还没说出声,就见到了两道目光落在她身上。
晏时玉盯着柳氏,语气透着威胁之意。
“娘,晏如梦是我晏家的罪人,从今往后,我会与她不死不休,包括太子在内,我都会视为敌人。”
柳氏不敢置信,心已经沉入谷底,冷的让她发抖。
“时玉,你这是什么意思……”
“娘,不是孩儿不孝,这一切都是你和晏如梦逼我的,明珠和孩子在我心里,比我的命还要重要,她对付他们,便是在要我的命,这种人,我怎能放过?”
“可她是你妹妹呀,你不能……”
晏时玉冷哼了一声,“妹妹?也就娘你还这般认为,晏如梦是个冒牌货罢了,娘你若是还看不清事实,早晚会死在她手里。”
柳氏听着儿子这样说,她低下头目光不知道看向何处。
眼神之内,深深的失落和绝望汇聚在一起,已经看不清究竟是什么情绪。
面对晏南柯的时候,她还能够据理力争,但是现在晏时玉也这么说。
这是她的大儿子,她这辈子的骄傲,如果因此导致母子离心离德,才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事。
一边是疼爱的小女儿,一边是儿子,她像是漂浮在海面上的浮萍,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但是,晏时玉却没有给她机会,而是对晏南柯道:“娘这边,你不用担心,妹妹你如果有什么证据尽管放在娘面前来,我会安慰她的。”
晏南柯重重点头,因为以前自己的种种事迹,所以她说的话,对柳氏来说效力显然是不太够。
可是晏时玉不一样,可是光耀门楣的文状元,从小到大,都是家里最听话最懂事的那一个。
柳氏在他身上付出了很大的希冀,而且在父母心中,哪怕是再疼爱女儿,可也是嫁出去的外家人,和亲儿子略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