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灵珑伸手握住她瘦削、骨节硬朗的手，脸上的冷凛悄无声息的消融，眉眼之中尽是乖戾。
向冠杰不自觉站起身来，朝姜灵珑望过去，看到他身上的犀利和锋锐像远逝的江水，滔滔不绝的散去。
姜灵珑盯着栗烁熠熠生光的眼睛，柔声说，“栗姐，我们好久不见。”
白发女士笑着握紧了姜灵珑的手，随即松开，两个人并肩往餐桌的方向走来。
两个人，一个身上带着气壮山河的沉静，一个身上游荡着若有似无的盛气，谈笑走来，在人声鼎沸的餐厅之内格外醒目。
向冠杰的全部注意力，不受任何控制的落在白发女士身上。
见她眼角眉梢虽然浸着笑意，但是那双被皱纹包围的眼睛，却是闪着静水流深的光芒，清澈而又灵动，但那光，光而不耀。
看着白发女士踩着高跟鞋，步伐凌厉，一身的浩荡渐渐走近时，向冠杰紧忙拉开身前的椅子，起身迎过去。
向冠杰微笑颔首致意，主动伸出手去，“您好。”
姜灵珑向白发女士介绍，“栗姐，这是向冠杰，苏经理，基德合伙人。”
他转向向冠杰，神色郑重其事，轻声说，“栗烁，栗姐，一个神话。”
姜灵珑眸底有光，他将心中无出其右的 IP 大神介绍给向冠杰，其实这也不仅仅是一场商务会面，更是他有意掺杂了私人身份和情感，把向冠杰介绍给他敬重的长辈。
对栗烁，姜灵珑其实无需过细介绍，她打造的 IP，在网络上有无数报道。
向冠杰这一天的心思其实都花在了国内近 20 年来，网络小说、严肃文学、漫画、条漫等领域的 IP 的衍生和发展上面。
关于国内 IP 的发展以及开发，似乎始终绕不开一个里程碑的角色：栗烁。
从严肃文学开发的 IP，成为央视黄金档的热播剧，到后来伴随中国网文发展的整个巅峰阶段，她又将很多超人气小说进行 IP 化，从最开始的后宫女性群像，再到创意古装网剧的开发，她手里开发的每一本 IP，都被她做到了极致。
现在各大视频网站，点击量以及口碑并在的剧集，其实背后都是栗烁的手笔。
向冠杰看着眼前白发苍茫的前辈，一颗心怦然乱跳。
栗烁目光笔直，定在向冠杰脸上，点头示意，握住了她的手。
因为两个人站的极近，栗烁身上那种巍峨的浩荡，让向冠杰有些恍然。
她下午在网络上搜集资料时，栗烁的名字无数次出现在各种资料里，向冠杰还没来得及细查她的资料时，就被姜灵珑带出了酒店。
她临走时，电脑屏幕上的资料，正显示的是栗烁在 2012 年开发的动漫《中华熊》，成为惊艳海内外的爆款 IP，紧随其后《中华熊》的真人剧集、电影，更是一炮而红。
那是向冠杰高中时候最喜欢的漫画，没有之一。她有些失神，只是盯着栗烁发呆。
栗烁也浑不在意，唇角牵起淡淡笑意，有些疑惑的回看向姜灵珑。
姜灵珑看着向冠杰，不自知的带着笑意，继续补充，“栗姐在 IP 行业里，国内也好，国外也好，只要是做 IP，见着都要叫声栗姐。”
行业深耕三十余年，栗烁打造出的不仅是无数爆火 IP，更是一手推动这个产业在国内从 0 起步，到如今蓬勃发展。
俗话说，茶倒七分，话说三分。
久经商场浮沉的人，更是如此，因而，姜灵珑说话一向淡，从不说满。
但今天例外，他这样说，向冠杰就清楚，眼前这位白发女士，在 IP 圈子的地位，是无数后辈们根本无法望其项背的。
姜灵珑今日嘱咐她深入研究 IP，点拨她有什么不懂尽管找王奇请教。
但只是一个王奇的话，对 IP 行业的洞见力和对未来的先觉力，显然远远及不上眼前的“神话”。
向冠杰明了姜灵珑用意，握住栗烁的手也跟着稍稍用力，传递出真挚的钦佩。
片刻后，三人坐下寒暄。
栗烁眼风淡淡，从向冠杰身上拂过，她说话的声音沉冽、干净，携着一缕暗流涌动的威严，“苏经理很漂亮。”
只是寻常一句客套话，向冠杰听出了栗前辈话语背后，意有所指的点到即止。
栗烁那淡然的一眼扫过来，有一种将向冠杰彻底望穿的深邃。
向冠杰从不在乎外界的目光和评价，只遵从内心认定的普世价值观，将正确的事情坚持做到底。
但今天，栗烁这一眼，却让她有一种不可查觉的动摇，她想，大概是敬畏和慕强的心思在作祟吧？
因为今天姜灵珑特意吩咐，向冠杰穿了一件中国红的羊绒衫，黑色铅笔毛呢裙，脚上一双过膝长靴，白色的呢子大衣她随手搭在了椅子后面。
栗烁喝着清茶，眼风却是时远时近的扫过来，落在向冠杰身上。
向冠杰将往日高高束起的马尾，盘成一个发髻，头包脸的骨相，配上这样简单的发型，衬的她更坦荡、更飒然。
向冠杰抬眼时，看到栗烁正目光笔直、且意有所指的朝她望过来。
一旁是姜灵珑俊伟帅气的面庞，向冠杰蓦然想到昨晚他带给她的疯狂和放浪……
向冠杰突然明白过来，栗烁那一眼看穿了什么。
她和姜灵珑，昨晚所谓的一夜情，那些涌动的暗流在栗烁眼前根本无处遁形。
向冠杰低下头，故作云淡风轻的捧起桌上的茶水，小口小口喝起来。
向冠杰情绪起伏只是那一瞬，便已恢复往日的淡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