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瑶卿定定看着夜玄。
如今他一身黑袍,黑袍上用金线绘制出繁复的花纹,是魔君特有的服装。
他眉目柔和,自有出尘的气质。
夜玄原本只是魔界的少君,而如今他却已经当了魔君……
他们已有三千年未见,自己的灵脉也一直沉睡。
如今灵脉才苏醒,夜玄又是如何得知自己在广柒山?
云瑶卿心中的疑惑未消,定定看着夜玄,等待着他的答案。
夜玄察觉到云瑶卿的怀疑,眸中弥漫着雾气。
她竟然怀疑自己……
夜玄凝眸深深看了云瑶卿一眼,轻轻叹息了一声,方才说:“我也是才得知。”
他眸中所有的欢喜尽数被压制,只余深深的凝望。
云瑶卿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她一怔。
眉目有些复杂的看着夜玄。
过去的须臾年岁,他们一起度过了漫长的两千年。
两人从无话不谈的好友,何时变成这般模样了?
云瑶卿仓皇点点头,最终只是说:“你不该来这里。”
夜玄被她冷淡的神情刺的心口闷疼,他哑声开口:“那可否随我回魔界叙旧?”
云瑶卿微微一怔,她回过头看了一眼层峦叠嶂的广柒山,轻声开口:“不必了,以后魔君也不必来此。”
话落,便飞身离开。
夜玄怔怔看着她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
他过来是想看看云瑶卿体内流窜的灵力的,可是……
一直隐藏在暗处的魔使这才上前劝告道:“魔君,我们该走了。”
夜玄收回了视线,眼中的深沉重了几分,他点点头:“走吧。”
说完,他深深看了一眼广柒山,视线掠过某处,眸光微顿。
夜玄收回了视线,然后飞身朝着魔界而去。
“咳咳……”不远处有声声压抑的咳嗽声。
唇角溢出一抹腥甜,萧诀沉掏出手帕拭去。
垂眸看着手帕那朵红梅,如今反噬得更加厉害了。
他远远看着夜玄离去的背影。
他眸色深深,心底忽然涌出一丝烦闷。
云瑶卿何时和魔君夜玄认识了?
甚至从他们的相处来看,似是认识了很久。
萧诀沉眺望着不远处的广柒山,这里他已经可以如入无人之境,来去自如。
他可以离开了。
只是想起方才的魔君,他不知为何竟不想就这般离去。
嫉妒的种子悄悄生根发芽,让他的心再也不能平静。
萧诀沉悄悄飞身朝着若凛殿而去。
若凛殿。
他推开殿门,挥手间,殿内便点上了烛火。
冷风拂过,烛火摇曳。
萧诀沉看着熟悉的宫殿,殿内一切如昨。
可是曾经的那个人却不见了。
这一刻萧诀沉只觉深切的寂寥涌上心头。
他轻声叹息了一声,带有一丝的无奈。
以前他住在这里之时,云瑶卿总会过来寻他。
那会生动明艳的云瑶卿,总是能让他忘却之前的那些痛苦。
萧诀沉眼前好似见到了那时的云瑶卿,她小心翼翼拽住他的衣袖。
清脆的声音唤他:“萧诀沉……”
声音含着女子的娇羞,她眸中情意绵绵。
萧诀沉移开了些身体,嗓音有些冷。
“我们结为道侣,那你要好生修炼才是。”
“我知道,萧诀沉,这不是有你吗?”
那时候的云瑶卿轻笑了一声,眸中只有他一个人。
眼前的回忆渐渐斑驳,萧诀沉仓皇之间伸出手来,想要抓住什么,却只能抓到了一片虚无。
萧诀沉缓缓躺了下来,胸口传来闷疼。
他的眼前弥漫着一片雾气,这一刻他竟不知,自己究竟爱的人是瑟楚,还是云瑶卿。
翌日,一大早。
云瑶卿一把推开若凛殿的大门。
看着萧诀沉正在打坐吸纳天地灵力,冷声开口:“我看尊上现在还有闲心修炼,真是好不悠闲!”
萧诀沉心间一颤,哑声开口:“你来了。”
从那日被带回来开始,他就一直等着云瑶卿过来。
只有这样,才能将他们之间的误会解开。
萧诀沉注意到她浑身四处流窜的灵力似是趋于稳定。
她也未曾入魔,终是放下心来。
可这一刻云瑶卿掌心化剑,声音平淡冷漠:“你我的恩怨,如今也该清算了,说吧,你死前有何话要说?”
萧诀沉白皙的脖颈被锐利的剑身化了一道口子,鲜血霎时涌了出来。
“滴答滴答——”
鲜血一滴一滴顺着剑身朝下滴落。
萧诀沉感受到脖颈处传来的疼痛和威胁,他深深看着云瑶卿,眸中有些不可置信。
他永远也没有想过她会对自己刀剑相向。
哪怕是那时云瑶卿剑身指着自己的时候,萧诀沉也从未想过,她会伤他。
这一刻萧诀沉只觉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消失。
过了许久他才艰难出声解释:“我没有杀你爹爹,若是你不信,可以去天灵山取回溯镜一探便知。”
云瑶卿微微一怔,嗓音淡淡:“不必。”
她额间显露一朵桃花,红得滴血。
云瑶卿双眸赤红一片,指尖灵力流转,她紧紧握住了萧诀沉的手。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识海向他探去。
一百年前。
仙侍匆匆推门而入,声音有些焦急:“尊上,不好了,广柒山变天了……”
萧诀沉眉目一凝,匆匆御剑朝着广柒山掠去。
可到了广柒山的时候,却已经为时已晚。
残阳如血,广柒山漫山都是血色,哀鸿遍野。
所有的弟子死伤无数,战况极为惨烈。
萧诀沉这才注意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缓缓朝着云瑶卿走去,忽然见她浑身泛着黑雾。
她缓缓放下怀中的身躯,萧诀沉这才看清她华怀中那人是广柒山的掌门。
须臾之后,那掌门化作点点星光,消散于天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