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艾捏着崭新的结婚证，在房间里枯坐了一夜。
霍廷州没有回来。
唐艾被冻得手指发僵，手机掉落了好几次，才终于将那个电话拨出去。
手机里，传来清冷的男人声音，“什么事？”
唐艾的嗓子里仿佛灌了铅，沙哑不堪，“霍先生，我可以跟你，请个假吗？”
大概是请假这个词有些好笑，霍廷州的语调嘲弄，“急着去做什么？”
“我的女儿……”唐艾攥紧手指，一字一句道，“她做了一夜的手术，我想看看她是否平安。”
不等霍廷州回话，那边就传来模糊的女人声音，随即，电话挂断。
唐艾僵了几秒，才深呼吸一口气，裹上来时穿的那件大衣，赶往医院。
小暖已经在病房里了。
医生告诉唐艾，“手术很成功，恭喜你。”
唐艾泛白的脸颊，瞬间就回了血。
这一刻，她觉得什么都值得了。
为了填补巨额的医药费，她顶着风险嫁给霍家的独子霍廷州。
有人说她高攀，一个被人搞大过肚子的私生女，如果不是奔着那八字占点优势，就算是霍廷州瞎了，也不会看上她这样的垃圾。
也有人说，她是受了她姐姐的福气。
无人不知她的姐姐唐情，是霍廷州的心头爱，只是因为重疾缠身，才大方让出自己的位置给妹妹。
唐艾回过神来，走进病房里，摸了摸还在睡梦中的女儿。
她欣慰的笑了笑，贪恋此刻的时光，却又不能多做停留。
现在她已经不只是唐艾了，更是霍廷州的妻子，她得赶紧回去。
叮嘱好医院照顾好小暖之后，唐艾就走了。
她路过心脏科的VIP病房时，虚掩的门没有关，她一眼就看到了房间里的唐情。
她那体弱多病的姐姐。
抱着她的男人，唐艾也一眼就能认出来。
是霍廷州。
想起自己那不自量力的爱，唐艾的心突然扯了一下，蔓延起密密麻麻的疼。
她暗恋霍廷州多年，本就配不上，三年前出意外，她救了个男人却被强夺，怀孕后就更是配不上了。
况且，霍廷州的心里也只有唐情，她即使一身清白又如何，无济于事。
唐情柔软的声音小声传来，“你还是娶了小艾。”
“嗯，只是夫妻关系，不会有其他。”
“不要，我死了之后，她要替我好好爱你。”
“你不会死。”霍廷州的声音格外坚定。
是啊，不会死的。
唐艾在心里想，自己的女儿他可以救，唐情怎么不可以？
她看不得他们如此恩爱，快步离开。
随后不久，霍廷州也跟着走出病房，门关上，他问身旁的助理，“唐艾的血型，你确定能跟情儿配得上么？”
韩舟道，“先生你放心，她们是亲姐妹，不会出差错的。”
霍廷州薄唇轻启，“走吧。”
他刚上车，余光就瞥到医院门口，唐艾步履匆匆赶了出来。
北城的深冬格外阴冷，时常细雨不断。
唐艾站在路边打车，冷得缩成一团，身上的外套被打湿，形成一片片肮脏的斑驳。
看起来狼狈又廉价，就跟她本人一样。
韩舟说道，“先生，那就是唐艾，你的……新婚妻子。”
霍廷州狭长的黑眸微眯，冷声道，“不用提醒我。”
他关上车窗，彻底遮掩了眼里的冷峻。
第2章 是你姐姐求着我帮你的
唐艾只晚半步到家。
她开门就见霍廷州在客厅里，两人四目相对，猝不及防。
霍廷州天生目光冷淡，一张脸始终无表情，看得人直打颤，唐艾淋了一身雨，寒风入体，就越发的哆嗦。
她不敢抬头看他，只得低着头。
便看见身上的雨水，一滴一滴的砸在地上。
家里的每一处都昂贵到极致，唐艾怕弄脏了赔不起，脱了鞋放在外面，赤着白皙的双脚，踩在地毯上。
她知道沾了水渍，低声道，“霍先生别嫌弃，我会弄干净的。”
霍廷州没有回答好还是不好，转身朝里走去。
唐艾弄干净自己还有地毯，赤着脚进去。
气氛凝固。
他们虽然结了婚，却陌生得好像从未见过面，这种感觉，让唐艾不由得浑身绷紧。
她细声问道，“你饿吗？想吃什么都可以跟我说。”
霍廷州单手扯开领带，“不用，你做你的就行了。”
“好。”
吃过饭后，唐艾谨记着嫁过来时，保姆叮嘱自己的话，所以她又把屋子都收拾了一遍。
是夜，唐艾主动去收拾了客房。
书房的灯还亮着，唐艾站在门口，犹豫不前。
她还有话跟霍廷州说。
但是他对自己的意见太大了，她不敢进去。
就在唐艾正要走的时候，书房里传来了霍廷州的声音，“进来。”
唐艾微微睁大眼睛，屏住呼吸走了进去。
霍廷州头也没抬，修长的手指间捏着圆润的钢笔，正在签字。
他问，“有什么事，长话短说。”
唐艾便大胆提出自己的想法，“既然我们已经成了夫妻，那我以后，就要住在这里了，我可以带着我女儿一起住吗？”
霍廷州的眉头皱了皱。
唐艾噎了一下，马上改变主意，“很为难的话……”
“可以。”霍廷州突然道。
唐艾一愣，眼里闪烁着亮光。
“谢谢。”她小声说。
“还有事么？”霍廷州抬起头。
压迫的目光，落在唐艾的脸上。
灯光从她的头顶宣泄下来，将她的肌肤照得白里透粉，说不出的细腻。
那双眼里落满了细碎的光，让人看了不由得心里一紧。
霍廷州滚了滚喉结，眉头微蹙。
他想，这种奇怪的惊艳，应该是她为人母后的柔软。
以及内心对她那点愧疚。
虽说做他的妻子，对这样的女人来说，已经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但……
“我没事了。”唐艾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谢谢你霍先生，你早点睡。”
霍廷州道，“你谢错人了，你该去谢谢你的姐姐，是她求着我帮你的。”
唐艾笑容微僵，嗯了一声。
“以后有什么事不用找我，告诉我的助理韩舟就可以了。”霍廷州又道。
唐艾又嗯了一声。
她转身回到客房，蜷缩在被窝里，抱着小暖平时最喜欢的玩具，沉沉入睡。
次日一早，霍廷州起床去公司，桌子上放着一个纸袋子，里面装着新鲜热乎的早餐。
他看了一眼，直接走了。
接下来的日子，霍廷州只有晚上才回来，但是桌子上永远都有他的晚餐。
可霍廷州一次都没有动过。
第3章 孩子的父亲是谁？
几天后，小暖出院。
晚上饭菜端上桌的时候，霍廷州的车子也停在了家门口。
唐艾心情复杂，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忧愁。
霍廷州今天特意回来这么早，是为了给小暖庆祝吗？
不像他。
唐艾出去迎接，看见从车上下来的唐情时，她就全明白了。
她站在玄关，外面的风吹进了心缝里，突突的疼。
唐情的身体一直都很瘦弱，因为有先天性的心脏病，走路都得依靠在霍廷州的怀里。
看见唐艾，唐情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小艾，你别站在风里，小心着凉。”
她上前握住唐艾的手。
唐艾浑身起了一层疙瘩，连忙抽出来。
唐情微愣，眼里有了泪花，“怎么了，你讨厌姐姐了吗？”
霍廷州也看过来。
目光摄人。
唐艾呼吸不畅，攥着手指道，“没有，进去吧。”
她大步朝里走去。
唐情站在原地，哽咽道，“廷州，我是不是不该来？”
霍廷州回什么，唐艾听不见了。
她只想逃避唐情。
唐艾永远记得十几岁时，一直被娇生惯养的唐情，性格暴戾跋扈，时常咒骂她是私生女，野种，稍有不顺心，就对着她各种欺压，体罚。
最严重的那一次，是她被唐情故意烫伤。
那一天她差点疼死在病床上，可是最后唐情得到的，只是父母的一句轻声责怪。
全都不顾唐艾的死活。
所以，不管过去多久，唐情现在多可怜，多想对她好，唐艾都觉得，这个女人是恶魔。
她不想靠近她。
这些腐烂在心里的委屈和痛恨，落在霍廷州的眼里，就是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
他的眼神冷了几分。
这一晚的气氛并不好。
小暖在陌生的环境里很紧张，一直紧紧拉着唐艾的手，眼睛却是盯着霍廷州。
霍廷州偶尔看她一眼。
真是奇怪，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小孩，他总觉得有一种奇怪的亲切感。
他问唐艾，“孩子的父亲是谁？”
唐艾垂眸，“不知道。”
气氛微凝。
霍廷州活了几十年，没想到自己会娶了这么个女人。
虽然只是暂时的。
唐情插嘴道，“廷州，你别问了，人都有不懂事的时候，小艾的失足对她来说是不可逆的伤痛，她也不想这样的。”
唐艾听着都想吐了。
她不想在孩子面前发脾气，硬是忍了下来。
饭后，唐艾把碗筷放进洗碗机，唐情来到厨房，把门关上。
唐情道，“你还在怪我吗？”
唐艾深呼吸一口气，“我们之间就别说这些了，霍廷州说，这场婚姻是你给我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唐情微笑，“小暖需要一个爸爸，不是吗？”
“但是你还没有大度到这个地步。”
唐情靠近了几步，“我变了，不是以前的姐姐了，你就原谅我吧，别跟我刀剑相向了，好吗？”
她话是这么说，但是眼里却没有丝毫的愧疚。
唐艾很是抵触，“你出去。”
她转身要去做事，突然听见背后传来啪的一声巨响。
唐艾诧异回头，就见唐情的脸上赫然一个巴掌印，她的泪水流了一脸。
“你……”
干什么还没有问出口，门哗啦一声被推开。
霍廷州冷厉的身影出现在唐情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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