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上表朝廷为鬼无常请封骠骑将军,边关百姓从此心里又有了一个依靠。
我十八岁时打过一场硬仗,朝中有人从中作祟,将我爹调离边关。
宫中派来一个文官到边关打仗,连失三城,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而我临危受命。
「骠骑将军号称战无不胜。」那个文官讥讽地说道,「外面百姓都在喊鬼无常将军呢,那本官便派你出去迎战。」
那一仗打得无比艰难,兵卒们吃不饱饭,还受了伤。没有粮草,没有援军。
可我硬是咬着牙,将那些血腥杀戮的蛮子们打得不敢再往前。
「将军,我还能打!」
「将军,我好饿啊……」
「将军,为什么我们在为朝廷打仗,却没人来为我们送粮。」
我眼看着一个又一个士兵倒下,不是因为战死,而是饿死在我面前!
也是那个时候,裴临渊日夜兼程,带着粮草赶到。
战后,我看着六十岁的老妪满眼是泪地为儿子、儿媳收殓尸体,看着妇人抱着幼儿跪在丈夫身边嚎啕大哭,看着幼童茫茫然然地走在街头再也找不到家。
我问裴临渊:「你告诉我一个答案。」
到底为什么!粮草迟迟未到!
到底为什么!发给战士们的弓弩是坏掉的!
到底为什么!皇上要派一个狗屁不懂的文官来指挥。
裴临渊沉默了良久才说道:「为皇上炼丹的道士进献谗言,说鬼将军煞气太重,不利于皇上修炼长生之术。皇上,想要鬼将军经历一场败仗,让百姓不再敬畏鬼将军。」
我没说话,只能听见百姓悲恸的哭声。
而皇上,还远在歌舞升平的京城,修道求长生。
那一日,我问他:「裴大人,我们守的是萧家的天下,还是这天下百姓?」
这个答案,两年来裴临渊都没有给我。
如今,我自己找到了答案。
上位者不仁,便让这滔滔民怨,掀翻这天!
有些事情既然要做,就决不能有半刻耽误,迟则生变,兵贵神速。
当晚,我姑姑下达禁令,让六宫的太监宫女不得私自走动。
裴柔带领裴家的蛛网暗影,迅速控制了朝廷重臣。
我策马去西郊大营点兵,这两年来我虽然没有去边关,但是并没有闲着。
裴临渊运筹帷幄,助我把边关一些忠心将士偷偷调度到大营。
西郊大营火光冲天,我一声令下,两千精锐战士整装待发。
他们身着兵甲,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我沉声说道:「两年前在边关我们死了很多兄弟,有人问我,将军,谁来给我们一个交代。今日!我就告诉大家!为国尽忠没错!为民战死也没错!这个交代没人能给我们,那就是我们自己来讨要!」
「将士们,长公主意图谋反,你们可愿随我清君侧!」
「愿意!愿意!愿意!」
将士们山呼海啸!
我率领三千将士,在夜色之中朝着京城奔袭。
当我杀入皇宫的时候,我的甲胄之上已经沾满了血迹。
我站在永和殿前,回身看过去,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走了这么远的路。
我推门而入,永和殿内灯火通明。
我姑姑身着贵妃服饰,坐在皇上身边柔和地说道:「皇上,长公主谋反,但是有我王家在,必定让皇上高枕无忧。」
皇上靠在软枕上,脖子上扎着银针,口水横流。
「太平,你来了。」我姑姑看到我以后,紧绷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丝放松。
她对身侧的心腹说道:「去密道把六皇子带来。」
可我们没等来六皇子,反而等来了裴临渊。
他带着朝中重臣,站在永和殿内。
我看向站在前面的太子,心不断地往下沉。
「母妃!表姐!」六皇子睡眼惺忪的样子,他跑过来,好奇地问道,「发生了何事,怎得这么多人?」
他虽然刚刚五岁,却有着临危不乱的性子。
我姑姑紧握住表弟的手,盯着裴临渊问:「裴卿,你这是何意。」
「回禀娘娘,皇上圣体违和,已经下旨将皇位传于太子殿下。」裴临渊不疾不徐地拿出圣旨,神色如常地说道,「娘娘可要过目?」
我姑姑的神情一下子就变了,她下意识地护着表弟,站在了我身旁。
我轻扣了一下刀面,大殿上的亲卫悄然变动方位,将裴临渊一行人围住。
我千算万算,却没想到事到临头,裴临渊要捧上位的人竟然是太子萧崇。
也是,我理所当然地觉得,杀了皇帝,就应该让我表弟登基。
我更理所当然地觉得,裴临渊与我有情,他就该支持我表弟。
我想起要谋反之前,我爹问我:
「太平,爹问你,你做这件事情的初衷是什么?若是为了黎民百姓,为了边关将士,爹支持你。若是为了裴临渊,爹不会出兵。」
我回:「爹,我只想往后再打仗的时候,将士们不会断粮。至于裴临渊,我心悦他,换个皇帝,他跟我也能有一个未来。儿女情长,江山社稷,我能兼顾!」
我爹拍了拍我的肩膀,跟我说:「太平,你要提防裴临渊,他的心思之重绝非你能看透。」
姜还是老的辣,我爹终究是说对了。
太子萧崇如今年方十八,是先皇后所出。
我对他没什么深刻的印象,因为这人的存在感极低。
他性格寡淡,在皇上的一众皇子之中并不出彩。
这么多年,有名无实,人人都以为他早晚成为废太子。
我爹当了他一阵子骑射师父,曾说太子虽然仁和,却难当大任。
可如今,这个难当大任的太子,竟然笑到了最后。
连我爹都能看走眼的人,太子城府之深,不可估量。
永和殿上,所有人都在等。
等我点头,裴临渊才能宣读传位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