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晓岩心里一颤,表情凝滞了一秒:“你要分手?”
夏芷汐眼里带着忧伤:“是,我已经报名去山区支教,幼稚园的工作我也会辞掉。”
她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决。
傅晓岩的心不受控制的猝然一疼,他艰涩开口:“如果我没回来,你是不是要不辞而别?”
夏芷汐温柔的留恋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傅晓岩攥紧了手,久久开不了口。
夏芷汐看了看时间,站起来:“我先有事去幼稚园。”
打开门的刹那,她听见身后傅晓岩叫她:“夏芷汐,如果分手,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去找你!”
她的身形僵了僵,也只停顿了一秒。
她回头,眼中闪烁着泪光,对他温柔笑着,说出了世上最缠绵动人的那句:“阿泽,再见。”
身后的门关上,雪花一点点落在她眼角眉梢,冰凉、纯白。
她走出去,没有回头。
第十一章 是他错了
今天是在阳光幼稚园的最后一天。
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孩子依旧乖巧可爱,让人眷恋不舍。
唯有天上不停下着的大雪,像是天空送给她临别的礼物。
夏芷汐丽嘉上完最后一节课,去往了园长办公室。
园长看着面前的辞职信,有些可惜道:“苏老师,你真要去山区啊?”
夏芷汐浅笑着点头:“我明天就出发。”
园长叹了一口气也只好点头:“你都想好了,我也不拦着你,我相信你不管到哪儿都是一个好老师!”
夏芷汐朝园长鞠了一躬,感谢他这两年的照顾。
她将收拾好的东西放上车,开车从幼稚园旁边的路口出来。
幼稚园的小朋友们正在排队上车,小孩们叽叽喳喳,像一堆毛茸茸的小鸭子。
夏芷汐看着,不由勾起嘴角,眼里却一阵酸涩。
在心里说了一声再见,正要开车离去。
就在这时,她眼尖的看到幼稚园对面的陡坡,一辆大货车从坡上滑了下来,而车头正直直的对着校车!
雪天路滑,货车下滑的速度越来越快。
要是撞上去,那一车的小朋友肯定会出事!
夏芷汐拼命的按着喇叭,想提醒货车的司机。
可却发现里面竟没有人驾驶。
那一刻,她想也没想,几乎是下意识地踩上油门,直直的冲过去,将自己的车隔在了货车和校车之间。
“嘭——!”一声巨响。
在货车撞上的刹那,夏芷汐只觉得一片地转天旋。
巨大的疼好像一瞬就湮灭了知觉。
最后的一瞬,她眼前出现的还是傅晓岩的脸。
他说:夏芷汐,如果分手,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去找你!
夏芷汐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不找,也好。
而此时。
傅晓岩从警局走出来,整个人处在震惊茫然的状态。
因为警察联系不上夏芷汐,便叫他过来通知一下当年那场绑架案的最终调查结果。
而警察的话还在他心里不断彻响:“犯罪嫌疑人已全部落网,当时三位受害者全部逃跑,他们先抓到温雅,并根据她提供周铭州和夏芷汐的逃跑方向又抓回了他们。”
雪飘着,落在脸上,让人清醒。
此刻,傅晓岩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他错怪了纪时!
是自己没有相信她!
他慌乱的掏出手机给夏芷汐打电话。
一个,两䧇璍个,三个……
只见通讯记录里红通通的一片未接通,傅晓岩一颗心充满了悔。
想起她临走时说的那句再见,更是心痛如绞。
他的纪时,他究竟伤了她多么深……
这一年来,他都做了什么?
傅晓岩不敢想,只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
“叮叮叮——”手机突然来电。
他接过电话,那边就传来了急切的声音:“周医生,刚才发生了起重大交通事故,现在急救室的医生人手不够,你赶紧来帮帮忙,人命关天!”
傅晓岩心一沉,再顾不上夏芷汐,忙赶回了医院。
接过护士的白大褂,他匆匆赶去,急救科已经忙作一团。
医院的气氛紧绷着。
傅晓岩忙着给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做急救。
一旁护士的叹息传入他的耳内:“那个年轻女老师真是可惜了,为了救小朋友,自己开车挡住了货车,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另个人接话道:“听说那位老师已经辞了职,今天是最后一天上班了,年纪轻轻的,真可怜!那个老师叫什么来着,苏……夏芷汐?!”
夏芷汐!
这一刻,整个世界的喧嚣和吵闹都在傅晓岩耳边变成了一阵轰鸣。
他抬起头,却找不到说话的人。
“周医生,快,心率下降了!”一边的护士急切的催促。
他几乎机械式的又低下头做心脏复苏,精确的包扎伤口,一个,又一个病人成功的从他的手下被救活。
可夏芷汐这三个字像魔咒般在他脑海里徘徊。
终于,在这一场交通事故中受伤的人都抢救完毕。
傅晓岩却怎么也没发现夏芷汐,他急忙跑到护士站翻阅着记录本,也没有找到。
那一刻,他只觉得心不住的发慌。
傅晓岩抓住护士:“夏芷汐……那个幼稚园的女老师在哪儿?”
护士被他的反应吓得不轻,战战巍巍地伸手:“在那……”
傅晓岩循着护士指的方向看去——太平间!
门上的三个字映入眼,他震惊在原地。
下一秒,傅晓岩拔腿冲了过去,一把推开了门!
太平间内。
一张蒙着白布的床就那么静静的停在那儿!
他走上前,那双向来平稳的手,在此刻竟不停发颤!
傅晓岩伸手轻轻拉开那块白布。
掀开的那一刻,夏芷汐那张熟悉的面孔,就这样出现在眼前!
第十二章 世界喧闹
傅晓岩无意识的踉跄了一步,跪在了病床前。
他颤抖的伸出手,却不敢触碰她。
他轻轻的,温柔的喊着。
“纪时,你醒醒,别睡了。”
“纪时,纪时……”
可夏芷汐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双眼紧闭,纤长的睫毛在眼角投下一团阴影。
她安静的样子就像是睡着了一样,终于,她沉沉地睡了过去,安安稳稳的。
直到此刻,傅晓岩还是不愿意相信夏芷汐已经停止了呼吸,他一遍又一遍的呼喊着她的名字。
心脏传来的痛觉让他的神经麻木。
“心电复苏,心电复苏,做心电复苏……”这一刻,毫无作用的心电复苏似乎是力挽狂澜的最后稻草。
可是这棵稻草,是能救命的稻草吗?
傅晓岩的神智已经无法由自己控制,他在一边手忙脚乱的寻找着什么,一边死死的抓住要夏芷汐的病床。
“周医生,这位小姐已经没有呼吸了,心电复苏也……”一边的护士有些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
另一个护士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没有人回应傅晓岩,也没有人打扰傅晓岩。
死亡,告别所有的罪与恨,也带走一地灿烂千阳。
由于车祸出现的突然,也是相对较大的一场车祸,医院和警察都相对重视,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医院,也传到了温雅的耳朵里。
温雅对于夏芷汐的死,她终于放声大笑出来:“夏芷汐,你终于还是死了,哈哈哈……”
这个笑声有些许的癫狂,但很快,取而代之的是她眼角淌下来的泪。
“铭州,你拼命救下的人,最后还是死了,你说你冤不冤?”
她慢慢合上双眼,眼泪划过脸颊,她吸吸鼻息,又慢慢回到病床上,装回原来的样子。
傅晓岩还是过来看她了!
他面无表情的坐到病床旁边的凳子上,拿起水果刀削着苹果,突然说:“纪时死了。”
“什么?”温雅假装很惊讶的样子,“发生了什么事吗?”
傅晓岩的手顿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原样:“没什么,她在幼稚园上班的时候发生了一场车祸,人当场就死了。”
“啊——”温雅假装惊慌的抱着头,似乎听到死亡的消息再一次刺激到她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没事,没事,过去了。”
傅晓岩放下手中的东西,眼神悠远,不知道是说给面前的人听的,还是说自己听的。
三天后傅晓岩为夏芷汐举办了葬礼。
仪式很简洁,夏芷汐没有什么朋友,除了舅妈在这天哭的异常哀伤以外,也再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事。
傅晓岩站在夏芷汐墓碑前,久久未说一字。
从太阳升起到太阳归去,最后只说了一句“对不起。”
傅晓岩只是个医生,他没有资格惩罚任何一个人,就像他知道是温雅害死了周铭州也不能做什么。
“对不起”似乎是这个世界上最无力,又最虚伪的三个字。
入冬的寒风让路上的行人不自觉的裹了裹身上的衣服,不由的加快了脚步。
傅晓岩的脚步却出奇的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