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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3-23 17:59:13   热度:37.1℃   作者:网络

当初程毅请旨已战功赐婚,如今又要请旨让季若语回程家,皇上毕竟是天子,圣旨岂能随意听人几句就下了。
正当他在愈渐担忧中,柳馥兰被宫女搀扶着出来了。
“少夫人。”
“我们去接千叶。”
此时太傅府门口站了几十个百姓,甚至还有穿着粗布衣的。
“两位将军尸骨未寒,邵太傅倒办起喜事来了!”
“呸!忠将以死护国,这些朝臣就知道享福!”
“几月前邵家娶将军小姐还是用棺材接的,简直无德无心!”
一句句讽刺谩骂都被小厮传入邵太傅的耳内,他捂面哀叹,只觉无颜去面对府外的百姓和柳馥兰。
百姓虽不知程邵两家之事,但那日季若语身着嫁衣被棺材相迎是事实,他无法否认。
楚川秦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季若语身边,足足看了她一个时辰。
“循儿……”邵太傅握住他的肩膀:“若不然,让千叶回家吧。”
他并非不认季若语为儿媳,而是此时的邵家已经配不上她了。
楚川秦垂眸,握着季若语的手轻轻摩挲着:“这里便是她的家。”
邵太傅沉默了,他了解楚川秦,此刻他心中一定是乱做了一团了……
一小厮突然急匆匆的跑来:“老爷,程少夫人她……”
他话还没说完,柳馥兰便手拿圣旨走了进来:“邵太傅,皇上有旨,季若语护国有功,如遗愿入程家祖墓。”
邵太傅一愣,却见李庆已打断将季若语抱起来了。
“滚开!”楚川秦突然暴怒,将李庆的手掀开:“不准碰她!”
他将季若语半抱在怀,头埋在她的肩窝处,不愿让人看见此时满眼都是泪水的他。
怀中人的身体如同盔甲般冰冷,但楚川秦却觉得只有抱着她才能感受到一丝暖意……
李庆乃习武之人,岂会在意他这点力气:“难不成邵府要抗旨不成?”他冷言嘲弄道,目中满是鄙夷。
“放手吧。”柳馥兰看着楚川秦颤抖的双肩,语气虽愤却也带着可惜:“她用十二年的时间爱你,你从未肯给她一句回应。如今她走了,你现在顿悟更是多余了。”
楚川秦呆住了,柳馥兰的话无疑戳到了他的痛处。
十二年,人的一生有几个十二年,而季若语唯一一个十二年给了他,他却将她这最为珍贵的十二年扔掉了,等他再想捡起来时,却已经不见了。
李庆趁着楚川秦愣神之际,将季若语从他怀中抱走,与柳馥兰离开了太傅府。
楚川秦依旧保持着抱着她的姿势,任邵太傅怎么喊都没有反应,猛然间,他起身将胸前的绣球扯落在地,疾步奔了出去。
“循儿!你去哪儿!?”

第十四章 你配不上

待楚川秦跑至府门外时,柳馥兰和李庆早已带着季若语驾着马车走了,他骑上马,一刻也未停留奔向将军府。
奈何此时的将军府大门紧闭,好似是为了故意阻挡他一般,楚川秦直直的站在府外,雪渐渐覆盖在他的头上肩上。
他好像听见了柳馥兰的哭声,好像也听见了棺盖挪动的声音,他抬起赤红的双目望向那一丈多高的府墙,紧握着双拳。
曾经季若语就是一次次的爬墙偷跑出去找他的,她的小手上总是有很多伤痕,但她每次都会笑嘻嘻的背到身后。
“吱——”的一声,府门突然开了,一披着墨色披风的男子缓缓走到楚川秦面前。
“楚川秦。”
楚川秦眼光慢慢放在眼前之人脸上,看着他眉眼中的熟悉感,他蹙起了眉头:“陆北尘?”
他、季若语还有陆北尘三人儿时总在一处玩,只是没过几年陆北尘家中遭贬黜离开了京城。
楚川秦不关心陆北尘何时回来的,他只在意为何他会从将军府中出来:“你为何在这儿?”
陆北尘眼中还带着泪,他无奈苦笑:“千叶为国战死,我自是来看她最后一眼。”
楚川秦闻言,心更是一窒。
陆北尘对季若语与楚川秦的事略知一二,他看着双目无甚神采的楚川秦问道:“后悔了?”
楚川秦不语,他后悔,但他说不出来,他也更不会对陆北尘说。
见他沉默,陆北尘冷然一笑:“千叶肯放下你上战场,除了迫不得已,或许也因为明白了你不会真心待她。”

楚川秦眉目一拧,眼中的怒火几欲让他想出手。

而陆北尘丝毫不理会他的愤怒:“十二年了,她痴情十二年,换来这么结果根本就不值得。”
楚川秦被他这句话如同一把刀扎在他的心上,他怒视着陆北尘:“我与她的事,你还是这么多嘴!”
从儿时开始,他们三人都是陆北尘护季若语,季若语护楚川秦这种玩伴关系。
陆北尘曾对季若语说楚川秦不会喜欢她,但季若语只是笑着摇摇头,楚川秦也因为这点,对陆北尘总抱着一种莫名的厌烦。
以至于每次看见季若语与他走在一起,便会故意的不理季若语。
本来温和的陆北尘瞬时就怒了,他嘲笑道:“我至少从未将千叶的一片好心置于东流水中。”
“你从小便嫌弃她,她帮你搜寻名书,只因掺杂一本禁书你便骂她愚蠢,为你打架你却骂她粗俗鲁莽……楚川秦,你把千叶的付出看的一文不值,而现在你的后悔也同样一文不值。”
“若我不曾走,我还是会劝她放弃你,因为你根本配不上她。”
“住口!”
楚川秦额上青筋暴起,一拳将陆北尘打倒在地。他抓住陆北尘的衣襟,又是一拳砸在他脸上,暴怒的声音中竟带着慌乱:“我配不上,你就配得上吗?”
陆北尘嘴角滴着血线,看着失控的楚川秦,眼中的讽刺更加明显。
“楚川秦,你现在的模样不是你最看不起的吗?”

第十五章 若她还活着

楚川秦挥向陆北尘的拳头陡然停住。
他何时会出手伤人了?因陆北尘一句他配不上季若语吗?
陆北尘将他推开,擦去嘴角的血,冷眼看着呆滞的楚川秦:“千叶若是还活着,被厌恶的便是你了。”
楚川秦动手打人,他心中也有几分诧异,楚川秦世代都是书香名门,他爹还是皇上的老师,整个邵家都固守着一个“礼”字,这也是当初他对季若语有偏见的一个原因。
楚川秦撑着雪地,缓缓站起来,一双黑眸中满是比以往更甚的冷漠:“若她还活着,你以为你就有机会了?”
陆北尘冷哼一声,转过身去:“你我再如何争,她都是回不来的。”
话毕,他走了,只留下一个微颤的背影。
是啊,她回不来了……楚川秦只剩满心的酸涩和疼痛,转过身去静静的看着将军府。
雪越下越大,楚川秦却像府门外的石狮一般站着一动不动,等邵太傅命人来寻时,他已倒在了雪中,落雪也掩盖了他大半个身子。
“少爷!少爷!你醒醒啊!”小厮又急又慌。
楚川秦苍白的嘴唇颤抖着,似是意识不清的唤着:“碧,千叶……”
“快!快送少爷回去,叫大夫!”
将军府内。
小厮丫鬟们跪地抽泣着,柳馥兰跪在一旁,火盆中的火照在她憔悴不堪的脸上。
一丫鬟将季若语曾经穿过的衣服拿了过来:“少夫人,小姐的衣服……”
柳馥兰抬眸望去,被人搀扶着站起来,声音已经嘶哑:“给我吧。”
“娘。”程珞宇扯着她的粗布衣,声音清脆:“姑姑呢?我要看姑姑。”
柳馥兰含泪看着棺内的季若语,棺一盖,程珞宇恐怕再也看不到季若语了。
她擦着泪,看向管家:“抱他去看吧。”
程珞宇被管家抱了起来,趴在棺沿上认真的看着季若语,他小小的手想去摸季若语:“姑姑,姑姑,娘,姑姑睡着了吗?”
柳馥兰闻言,捂着嘴将头偏到一边:一连失去三个亲人,她比受重伤还要难受煎熬。
许久,她才艰难的扯出一个笑,抚着程珞宇的头:“宇儿乖,姑姑累了,所以睡着了……宇儿要记住姑姑的模样,不能忘了姑姑知道吗?”
程珞宇努着嘴,直勾勾的看着季若语,他才不会忘记姑姑呢,可姑姑都已经睡了好久了啊。
管家摇头叹气,欲将程珞宇放下来,谁知他紧紧抓着棺沿不肯松手。
“宇儿要看姑姑!”
柳馥兰微微蹙眉,语气也严厉了些许:“宇儿,怎么不听话了?”
程珞宇立刻泪眼汪汪起来,他看向棺内的季若语,平时柳馥兰凶她季若语都会出来护他的……
柳馥兰已身心俱疲,无力再去管程珞宇的任性,她手中拿着季若语的衣服,默默垂泪。
突然,程珞宇惊叫起来:“娘!姑姑醒了!姑姑醒了!”
柳馥兰只当他年幼乱说,抬起暗淡的眸子对管家道:“抱他去睡吧,等明日一早出殡。”
“是。”管家将吵闹的程珞宇抱走后,厅中便只有外头呼呼的北风声。
柳馥兰将衣服轻轻放在季若语的头边,而后抚着季若语冰冷的脸颊轻泣。
“呼……”猛然,细细的呼气声和手掌的一股热气让柳馥兰一颤。
“……千叶?”

第十六章 中毒

季若语只觉浑身麻木,左臂也在隐隐发痛,只是最难受的还是心口的沉闷。
“咳咳咳……”她咳出几口浊气,才缓和了这快要压的她窒息的感觉。
“千叶!”
有人在叫她?这声音……是嫂子!?
季若语缓缓睁开疲惫的双目,映入眼帘的便是泪流满面的柳馥兰,可她脸上却带着惊喜的笑容:“千叶!你,你还活着!”
季若语虚弱的喘着气,轻唤:“嫂,嫂子……”
随着左臂的疼痛感愈渐强烈,她的意识也缓缓清晰过来。
她记得在最后一战时,她的左臂被敌将砍断了,她砍下了他的头,后来的记忆便是一片模糊了。
柳馥兰见季若语神情痛苦起来,对着已经愣住的丫鬟小厮喊道:“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大夫!”
丫鬟小厮这才回过神,忙跑了出去。
柳馥兰喜极而泣,她握着季若语的右手,哽咽着:“太好了!太好了……你还活着。”
此刻的狂喜让她难以自持:季若语还活着,好似燃起了她继续生活的勇气。
柳馥兰立刻命人将季若语从棺中抬出,带到她的房内等待着大夫,而季若语看到她棺旁的另一副黑棺时,干涩的眼眸不由得湿了。
她躺在床上,一手无力虚虚握住柳馥兰的手,声音低哑:“嫂子,对不起,我没……保护好爹……”
她眼睁睁的看着爹死在面前,而她却活了下来,虽然得胜归来,但心中总有着一丝自责。
柳馥兰却摇摇头,两手轻轻搓着她的手,想给她一丝温暖:“别说这种话,你活着便好,爹……爹一定也希望你活着。”
虽然这么安慰着她,柳馥兰自己也不由得低头落泪。
季若语眼泪缓缓从眼角流出,看着床帘无声的哭着,左臂的疼痛感越来越强烈,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在北疆回来时大夫只是将她的伤口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如今怕是开始溃烂了。
天色渐晚,大夫匆匆赶来,先把了脉再将季若语的伤口处理了一番。
季若语虽然喝了麻沸散,但看着大夫一刀刀剃下那细碎的烂肉,还是忍不住一震恶寒。
大夫将伤口包扎好后,净了手抹去头上的汗才松了口气。
“大夫,怎么样了?”柳馥兰急切的问道,她虽然不明白季若语为何突然死而复生,但她比较担心的是她的伤势。
大夫看着季若语的断臂,蹙眉道:“将军伤口的余毒已剔除,体内之毒服几剂药便可解,近几日也需静养。”
“毒?”季若语睁着迷蒙的双眼,她对于自己中毒的是似乎很疑惑。
大夫扶了下胡须道:“此毒为‘失魂草’,多生于北疆边境,恐是将军杀敌时被敌军涂有毒药的武器所伤,所以才昏迷不醒。”
季若语闭着眼,重重的喘了口气,如果她再晚一天醒来,恐怕也会被困在棺中至死了,与其那样,还真不如战死沙场。
“大夫,多谢了。”柳馥兰看着大夫,一脸感激。
大夫连忙躬身,语气满是敬意:“不敢不敢,程家乃忠将,老夫自当尽绵薄之力。”
送走大夫后,季若语带着满脸的倦意,看向身旁的柳馥兰。
她嗫嚅着,缓缓问道:“嫂子,阿循……他知道我的事吗?”

第十七章 我要见她

听见季若语问楚川秦,柳馥兰脸上温和的笑容一僵,季若语难道还在惦记那冷心人吗?
她捻这被角,轻声问道:“他以为你死了,你想见他吗?”
季若语闻言,沉默了。
她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的确想见楚川秦,因为她以为她没机会了,可是现在死里逃生活了过来,却不愿再面对他了。
他有那温婉贤淑的女子,怎会在乎她这已经残废的人,况且他本就不喜欢她,她死缠烂打了十二年,已经够了。
“不想。”季若语缓缓闭上眼,脸上的疲惫逐渐变成了困意。
柳馥兰点点头:“嗯,你好好歇着。”她看着季若语苍白的脸颊,心疼不已。
作为长嫂,她下意识的想着季若语的将来,皇上虽已经下旨,季若语与邵家再无关联,但是未来季若语又该怎么办。
她还能遇到一个真心待她的人吗?
另一边太傅府中,邵太傅看着浑身滚烫的楚川秦担忧的不停踱步。
药被小厮端了过来,可怎么也喂不进去,小厮无措的看向邵太傅。
邵太傅连忙接过药,坐在床边:“循儿?循儿,把药喝下去,听话。”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这么温柔对楚川秦说话时什么时候了。
楚川秦的娘在楚川秦三岁时就病逝了,他沉浸在痛失爱妻和仕途受阻的低落情绪中,便很少去关心楚川秦,随着楚川秦年纪的增长,对他也是越来越冷漠……
“千叶,千叶……”
此时,神志不清的楚川秦不停地在呢喃着,眉头紧蹙,似是梦见了什么让他难受的东西。
恍惚中,楚川秦觉得他回到了十一岁那年,眼前是九岁的季若语,她笑意盈盈:“等我做了女将军,你就用花轿来接我吧!”
她不断着重复这句话,稚嫩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回荡在他耳畔。
直到眼前漫天飞雪,他恍然惊觉自己身处一片蛮荒之地。
“杀——”
他听见季若语的嘶吼,他转身望去,季若语穿着沾满血的白色战袍,手持长剑御马而来,她身后是千万士兵,两军厮杀的声音如同雷震一般。
刀枪相撞,血溅白雪。
他看着季若语身中暗箭却仍在杀敌,她以最后的力气斩下敌将的头颅,同时她也失去了左臂,她迎着风雪仰头没了声息……
而楚川秦的腿就像是生了根一般,让他动弹不得,他眼睁睁的看着季若语死在了面前。
楚川秦的心仿佛被一把锋利的匕首深深划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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