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顾寻和顾骆皆是一怔。
顾骆先激动起来：“窈窈姐，你怎么还能去他家？你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许窈淡淡地看过去：“我去应家不是因为应时卿，从小到大应伯母和应伯父都把我当成亲女儿对待，我没有理由拒绝。”
一句话浇灭了顾骆心中的火。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的，你可以断了和某个人的联系，但两个家庭不可能隔断。
而且她和应时卿之间的事，不会影响她对应家夫妇的态度。
顾骆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顾寻没表露什么情绪，但他眸光微微暗了些。
没一会儿，顾寻和顾骆拖着行李离开。
“窈窈姐，你什么时候走啊？”
许窈顿了下：“我还没收拾好，等会儿。”
门关上，许窈回到自己屋，松了口气。
其实是应母让应时卿给她打电话，让她回去过年的，但她没答应，撒谎说今晚会和许母一起过，转过身来又骗了顾寻和顾骆。
除夕夜对于她来说和每一天并没有什么分别，而她哪里都不想去，只想一个人呆着。
夜色降临，顾寻给许窈发了条消息说他们到了。
她回复了条好，从阳台上往下看，不见应时卿的身影，穿件外套就出了门。
虽然她哪里都不想去，但总归是新年，该吃点饺子。
出电梯的时候，外面响起烟花绽放的声音。
同时，许窈看见了倚在楼梯口处抽烟的应时卿。
四目相对了一秒，她淡定地往外走。
对于他的出现，她已经不意外了。
许窈往前走，应时卿就安静地跟在她身后，脚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她觉得累，也觉得茫然，不明白自己已经把话说的那么绝，为什么他还来。
“新年快乐。”应时卿突然开口，声音不知怎地有点哑，“上海……终于下雪了。”
这一句就把许窈的记忆突然拉扯回过去的某一天。
她曾经很期待上海的这一场雪，但现在真的等到，却早就物是人非。
许窈停住脚步，没回头，语气比刮来的寒风还冷：“你不出现我最快乐。”
应时卿浑身一僵，嘴唇抿紧，生生咽下涌上来的疼。
他假装没听见她刚才说的那句：“你说今天会去找许伯母，但你没有。”
“突然不想去了。”
说完，许窈突然发现，自己竟越来越能面不改色的说谎。
但这不重要。
她再次抬步：“你走吧。”
然而应时卿却忽然说：“我在梦里看见你死了，在二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
许窈脚下停住，有些僵硬地转动脖子：“你梦见的？”
“我梦见的。”应时卿吞了下喉咙，“而在之前，我也死了。”
他抬起眼看她，果然在她的眼睛中看到了惊讶的情绪。
和他猜想的一点错都没有，许窈只梦见了关于她自己的那一部分，她不知道梦中的他到底为什么说出那么决绝的话。
要解释吗？似乎也没有要解释的必要，毕竟那只是一个梦，是不是前世无人知晓。
许窈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梦见又怎么样？”
应时卿攥紧手指：“我只是想问问，你之前……是不是也以为自己会死在二十八岁生日那一天？”
======第四十九章======
这是许窈唯一没说出口的秘密，就算是对顾寻，她也没说过。
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说，以后更不会说。
可现在，应时卿却问出了这个问题。
沉默半晌，许窈看向他，扯出抹笑：“一个梦而已，你也当真，你几岁小孩？”
说完，她大步走回楼里。
被应时卿折腾完这一番，她彻底没了吃水饺的心思。
回到家刚好十一点五十九分，许窈坐在沙发上在心里默数，最后一个数，窗外绽放出来大片的烟花。
好漂亮，好繁华。
但没有一朵属于她。
坐了很久，许窈起身走向阳台，往窗外看，发现应时卿还站在那里。
那年他们承诺过的雪夜，竟然是这样度过的。
要是再早一点就好了。
许窈拉上窗帘，穿过客厅走进卧室，她想，要是再早一点，在去年两人没离婚的时候，上海下这场雪，就好了。
可惜，就这样错过。
顾寻和顾骆到底是没在家多待两天，大年初二就回来了。
回来时却撞上许窈在收拾行李。
“窈窈姐，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许窈拉上行李箱的拉链，站起身，脸上却淡淡笑着。
“去巴黎。”
除夕夜那天晚上她就想好了，等到今天才走，就是为了当面和顾寻顾骆说一声。
她必须重新开始，必须去追求完完整整属于自己的生活。
最重要的是，没有应时卿的，彻底脱离过去的人生。
机场的播报声和嘈杂的人声涌入耳中，顾寻和顾骆的叮嘱声持续不断，但许窈的目光却落在远处。
应时卿站在那里，和她隔着很多个人。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是谁告诉他自己要走。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之前的二十多年，加上那八年的婚姻，全将在这一天之后，翻篇了，结束了。
结束代表着，以后或许不会再见面，记忆里相处的细节将会一点点模糊，余下的人生里都不会再拥有这个人，各自过上崭新的生活。
也许会在某一天想起旧年往事，也像是深秋树上枯黄的树叶无声落下，飘到地上没有重量，却让人切实感到一种悲寂和孤凉。
就是这样了。
短暂的相视而过，许窈转身，和顾寻顾骆告别，迈动脚步。
应时卿没上前，更没勇气去和她说一声再见。
他看着许窈的身影彻底消失，看着顾寻和顾骆并肩走出大厅，他又看了很久，不知道在看什么。
熙熙攘攘的机场大厅有人离开，有人回来。
他张了张嘴，却是无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不知过去多久，应时卿离开机场。
半路上，他看见一架白色客机呼啸着划过长空，在路边停车走下，抬头去望。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许窈乘坐的航班，但他直觉那是。
很快，轰鸣声渐小，应时卿连飞机的影子都再也瞧不清。
他的心突然刺痛起来，逼得他不得不蹲下身，大口地深呼吸起来。
这一刻应时卿才终于接受事实——他将无限期地失去许窈。
新年分明刚刚开始，他却感觉好像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相关Tags:除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