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是干吗呢?」
我大汗淋漓,抬起头说出早就想好的应付词。
「找了对象,这次过年回家把家里稍微搞搞装修,不然把对象带回来家里破破烂烂的不礼貌啊。」
邻居十分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八卦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
等到我们家的栅栏和门以及围墙铁丝电网全部装完,已经是五天之后了。
这天我们一家正在吃饭,满桌丰盛的菜肴用来庆祝防御工程正式完工。
面前的电视上播报着沿海城市的连环车辆事故,现场十分惨烈,到处都是哭喊声和血迹。
我妈看着画面皱眉,感叹这得是多大的事故,而我却眼尖地发现了画面一闪而过的恐怖片段。
半躺在车里的那个人。
面部发青眼球发白,身体极度扭曲。
那是,丧尸?
我晃了晃头,心里有些慌张,直接放下了碗筷再一次去检查所有的安全防线是不是安装完毕。
我爸看出我的焦虑,走出来捏了捏我的肩膀。
他告诉我,我们这样已经胜过别人好几条街了,不管如何,我们一家人都一定能在这场灾难之中活下来的。
我点点头。
希望如此吧。
7
临近新年,村子里逐渐热闹了起来,很多外出打工的人全都回来了,我趁着大伙买年货的热潮,跟着他们又多买了不少东西。
看着赶集街边成片的摔炮和各类鞭炮烟花。
我的心里有了新的想法。
我包下了其中一个摊位的所有烟花买回家堆在了库房里。
查漏补缺,多总比到时候少了好。
新年第一天,正常,我们家吃了顿有史以来最丰盛的年夜饭。
新年第二天,正常,但只有我们家没有出门走亲戚。
新年第三天。
早间新闻就报道了好几例街头伤人的事故,在一众欢天喜地迎新年的消息中非常突兀。
我们一家紧张地坐在电视机前,看着武装部队朝着那些丧失理智攻击路人的人开麻醉枪。
那些人就和上一次车祸事故里我看见的人一样。面色发青,眼球往外突,长着血盆大口就往路人身上扑。
我爸面色沉重,关掉了电视,起身走向门口。
「我去铺捕猎夹。」
「那我去通电网。」
丧尸,真的爆发了。
先是某一个城市宣布医院接受的被咬病人全部异常。
之后是医护人员的感染和医疗系统的崩溃。
再到大街小巷无处不在的伤人者和被伤者。
微博新闻很快就被这突如其来的病毒讨论声音占满了。
一时之间大家都从过年的氛围中直接跳转到了绝望的世界末日论。
专家们开了无数的座谈会,告诉大家不要慌张不要乱,科研团队已经在加紧研究病毒了,呼吁大家这段时间不要出门减少不必要出行更加不要跨省行动。
可是太晚了。
或许病毒早就在各地散播了开来。
春运。
全国最大规模的人类迁徙活动。
数以亿计的人擦肩而过,病毒在无形之中以恐怖的速度蔓延开来。
而现在,只是它爆发的时刻。
我趁着还没有断网断电的时候,把所有充电宝都充满了电,又下载了大量电子书和电影电视剧,甚至还有不少脑残单机小游戏。
以后的日子这么长,总要找些事情来打发时间的。
电视剧还没下载完的时候,家门外传来了呼喊声。
「他二叔!他二叔!你在不在家啊!开开门!我们来你家借住几天!」
我从二楼的窗子往外一看,是住在离我们不远处的一个远房亲戚。
我爸和我一样,张望了一会儿便要去开门。
我连忙跑下楼拉住了我爸的手。
「爸,别开门。」
8
在名义上,我得叫这人一声大伯。
而若是发自内心地,我想叫他蠢出天际的无耻吸血虫。
自我小时候有记忆起,他就爱来我家串门。
今天拿一把豆角走,明天拎一块腊肉走。
我看不惯他。
经常用沾了农家有机肥的拖把往他身上扫。
他一边躲一边臭骂我。
久而久之来的次数也就少了。
直到我去外地上大学,吸血虫才重新蠢蠢欲动起来。
一次暑假。
我提前放假回家。
刚一进家门便看见他带着自己的黄毛儿子坐在我家院子里。
他见我回来,有些惊讶,又立即阴阳怪气打起招呼:
「哟哟哟这么快回来了,大学生是被开除了还是逃课了?」
我丢下行李箱,指着他手中用小皮筋捆绑住的一沓钱:
「我家的钱,对吧?」
他下意识往身后一缩手,又梗着脖子道:
「你家?你爸还没死呢,这钱就不是你的!是你爸的!我跟你爸堂兄弟,借钱还要你这个儿子同意不成?」
「就是。」
他那个染着一头黄毛的细条儿子不屑哼了一声。
我转头盯了他一眼。
黄毛悻悻闭嘴。
「打了借条吗?利息多少?」
闻言,吸血虫仿佛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极其夸张地哎哟了一声,扯着大嗓门:
「不得了咯当个大学生不得了,白眼狼不认亲戚咯还算利息,不认祖宗的东西!」
他这一喊,惹来了不少街坊围观。
我爸是个老实了一辈子的农民。
一年到头赚不到几个钱。
我上了大学之后家里的开销就更大了。
有好事的人趁机告诉我。
他借钱是因为给他儿子相了门亲,得用钱去买身体面衣服。
我看了看那沓钱的厚度。
三千块的衣服?
我冷笑一声,大步上前直接夺过了钱,转身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连踹带踢将他赶了出去。
「狗屎穿金还是狗屎,借钱买衣服不如早日投胎!」
他隔着大铁门跟我对骂。
却再也不敢踏进一步。
自那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见他来过家里。
末日不可怕,可怕的是在末日里被人盯上。
我正想给我爸长篇大论一下末日里救济别人这个行为有多么不明智。
谁知他拍了拍我的手说:
「你爸再糊涂,这些事我也是懂的。」
他转头,去把电网的功率开到了最大。
「走吧,不知道你妈今天做什么好吃的。」
他搭着我的肩膀一起往屋里走。
「过年的剩菜剩饭呗。」
「那都连热了四天了!还吃啊?」
9
夜里,我有些睡不着。
从冰箱拿了罐可乐坐在二楼最角落的三角窗户旁边。
厚厚的遮光窗帘被我拉开了一条极小的缝隙。
虽然防卫工作已经做好了,可我仍旧有些不放心。
原以为是我杞人忧天,没承想是瓮中捉鳖。
月光下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了我家的大铁门前。
他佝偻着腰,四下张望着。
又从铁门走到了围墙边,打量了许久。
他顺着墙,走到了靠近我这扇窗户的围墙底下。
这时我才看清他手里还拿着东西。
那是个便携的小折叠梯子。
他将梯子展开搭好。
我手里捏着可乐冷眼看着他这无异于自寻死路的行为。
天作孽犹可违。
自作孽不可活。
我将窗帘拉拢,不再去看。
不出一分钟。
一声极其惨烈的叫声和电网发出的滋啦声吵醒了父母。
他们穿着睡衣急匆匆跑过来。
「什么声音?」
「没事,投胎的声音。」
10
第二天,天还没亮。
我妈披了件毯子早早起床。
她走到我身边捏了捏我的肩膀。
「儿啊,去睡会吧,妈来替你看着。」
「没事,饿了吧妈?我去做点早餐。」
从前开货车熬大夜是常有的事情,再加上这让人放不下心的环境,我是怎么也睡不着的。
我起身去厨房看了一圈。
过年之前买来过嘴瘾的虾还有几只。
半死不活的。
刚好捞出来煮熟给它们一个痛快。
再丢几把青菜和挂面一起下锅。
刚把冒着热气的面捞出来。
门外突然响起了争吵的声音。
我的心脏直突突。
放下碗筷直奔二楼。
我妈正专心致志盯着大铁门外的情况。
见我来了,她指了指铁门外的那黄毛小子。
「你还记得他吗?你大伯那个儿子,潘杰。」
我点点头。
当然记得。
只是我没想到这小子这么长情,几年了都不带换发色的。
潘杰的身后还跟了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面相凶神恶煞的。
他对着那几个壮汉点头哈腰,又指了指我家的房子。
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总之准没好事。
那壮汉人如其貌,十分地虎。
大摇大摆地就要跑到我们家大铁门前敲门。
意料之中地被早就埋下的捕猎夹狠狠夹住了脚。
我皱着眉头啧了一声。
用来防丧尸的装置就这么被浪费了。
其他几个小弟在大哥杀猪般的嚎叫下围着潘杰一顿揍。
他彻底放开嗓子求饶,大喊:
「饶命啊!饶命啊!我真的没骗你们!他们家儿子回来了,肯定有物资的!你们答应了我用他们家物资抵债的!答应我了的啊!」
好家伙。
原来是想用我们家的物资抵债?
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
潘杰连滚带爬从众人的围殴之中爬了出来,又指了指我家的围墙。
「这里!围墙肯定能爬上去!到时候各位大哥随便拿!物资随便拿啊!」
几个小弟半信半疑打量起围墙来。
「这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