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秋,卞城大帅府。
陈南宁恭敬的立在堂下,听着裴夫人不悦的训斥:“女人就该有个女人的样子,你看看你穿的像什么!”
陈南宁有些无奈,又有些窘迫。
她穿着一身白衬衫绿军裤,的确和满室旗袍洋装的女人们格格不入。
可这两日她正为了秋收的事忙的不可开交,每日需在外办公,实在穿不得女子衣裳。
陈南宁偷偷抬眼看向侧坐上的少帅姜新司,见他只是自顾自的把玩着折扇,一眼也未看她,心中忧闷一闪而过。
她恭敬的向裴夫人认错:“夫人,我下次一定穿。”
一听她这句话,裴夫人手中茶杯“哐”一声砸在檀木桌上!
她冷哼一声:“你今日就给我换下这身不男不女的装扮!”
裴夫人手一指,后头背着工具箱的裁缝,便上前要给她量尺寸。
陈南宁不禁看向姜新司,可姜新司只是端起茶杯,那若无其事的满不在意,让她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
但就在这一瞬,变故陡生。
那裁缝突然从布料夹层中抽出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直直朝裴夫人刺去!
陈南宁眼神一厉,拔出腰间左轮,抬手便射。
一声巨响,小学徒倒在了血泊之中。
空气中血腥气夹杂着硝烟味,裴夫人脸色发白,带着怒意质问:“陈南宁,你竟敢让刺客进了府!跟着大帅这么久,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姜新司坐在一旁,脸上带着几分玩味,却不说那裁缝,分明是他找来的。
陈南宁抿了抿唇,一声不吭的接下了所有责骂。
裴夫人还想再说,却听下人来报,大帅找陈南宁有事交代。
“夫人,我先下去了。”陈南宁躬身告退。
临走时,她对上姜新司如黑耀石般的眸。
男人眼里的漠然,让她被烫着了似的收回目光,却是落荒而逃。
裴夫人越发生气,对姜新司说道:“看看,你爹都快把那丫头当少帅了。”
姜新司手里折扇便是一顿,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意瞬间映上一层薄寒。
随即轻笑:“她是我童养媳,爹给她,不就是给我。”
裴夫人看着儿子不长进的模样,一口气堵在胸口:“童养媳?你看她哪里像个女子?成天跟那些大老爷们混在一起……”
姜新司没再开口,只一双黑眸变得幽深阴沉。
书房。
门内传来不断的咳嗽声,陈南宁知道,裴大帅的老毛病又犯了。
她敲了门进去,喊了声:“大帅。”
裴青阳看过来,眉间皱纹深刻,越发显得威严冷硬。
陈南宁细心给杯子添了热茶,裴青阳喝了一口,咳嗽稍减,开口吩咐:“南京的特派员明天就到了,你上午去接他,替我好好招待。”
陈南宁点头应下。
裴青阳看着她干练的模样,心里满意极了。
但一想到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便是头疼。
他开口,语气低沉:“阿珏不成器,可我也就这么一个儿子,陈南宁,你是要跟他过一辈子的,多替我管管他。”
一句一辈子,让陈南宁刚平静的心,又被吹起了涟霜。
可管着姜新司?陈南宁心中苦笑。
姜新司对她,比对陌生人还不如,她拿什么去管他?
但看着裴青阳期待的眼神,陈南宁还是说:“我会的,大帅。”
裴青阳这才笑了,拿起另一份文件挥手:“你下去忙吧。”
陈南宁对完账本,已经月上中天。
她踱着步子慢慢往回走,不觉走到姜新司房门口,只见里面一片漆黑。
陈南宁招来小厮:“少帅睡了?”
“这……少帅他……”小厮吞吞吐吐,在陈南宁逐渐寒彻的眼神下,只得说了实话。
“少帅他……去胭脂胡同的花楼找牡丹小姐了!”
花楼!
陈南宁眼里爬上了一丝痛意。
从前的姜新司,性子虽也乖张却天资卓绝,每个教过他的先生都赞不绝口。
可不知何时起,却变成了如今这般不学无术的浪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