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我也遇到过一次,但那次恰好赶上妈妈过来接我,所幸躲过一劫。
「就在昨晚,许北迟一人挑俩,把他们都打趴了,还送进了警察局,救了咱们隔壁班的那个书呆子……
「只是可怜了我们许男神,右胳膊和后背上硬生生挨了两刀,现在还躺医院呢。」
同桌讲得时而眉飞色舞时而唉声叹气,就差见着许北迟本人当场跪下拜一拜。
我好奇问一句:「那为什么不升到第一呢。」
同桌刚想开口,就被数学课代表过来敲了敲脑袋。
「顾央央,出去默写公式。」
被鸡崽似的拎走前,同桌还委屈巴巴地望了我一眼。
似乎在说:
这第一我也不敢换呀。
回忆结束。
我看了眼手表,如果时间对得上的话。
许北迟受伤……正是今天晚上!
我连忙在便利贴上写下大致过程,为了增加真实性,甚至还特地强调了他受伤的两道地方。
可过了很久。
对面也没有回复。
估计已经离开了。
我无奈叹了口气,决定先去洗漱补个觉。
3.
许北迟再次回复我的时候。
已经是两天后了。
这次不同以往,他字迹里带着明显的认真:
「你那边……真的是 2022 年?」
我嘴角挂起笑意:
「洋葱小鬼,这下相信我了?」
「嗯,医院躺这半个月,给我脑子也躺灵光了。」
意思是这么稀奇的事情也能接受了么。
我忍不住嗤笑一句,却很快反应过来。
原来这边时空的一天,差不多是那边的一周。
「躺灵光了好呀,那就好好学习。」
对面回复的笔迹里,带着难得的乖顺:
「好的榴莲阿姨,我现在就刷竞赛题去。」
「竞赛题?数学竞赛吗?」
「对,榴莲阿姨也参加过?」
提到这我可得小小骄傲一番。
「当然!我可是拿过数学竞赛金奖的女人。」
对面缓缓回复,字迹里带着少年独有的自信与喜悦:
「那榴莲阿姨,我们比一比吧,赢的人要无条件答应对方的一个请求,怎么样?」
还赢的人。
我刚想说自己都扔掉课本五年了,这不纯纯坑姨嘛,却在看到许北迟写过来题目的一瞬间愣住了。
这道题,和 2017 年那届高三的数学竞赛压轴题……是近乎一致的题型!
我的记忆不会出错,尽管时间过去了五年。
那次竞赛,是我和爸爸做的最后一次约定。
如果我拿了金奖,爸爸就向局里请假。
抽出三天的时间,带我和妈妈一起去看海。
所以我没日没夜地复习,将学校书吧里能找来的竞赛题都练了一遍。
这道题,我也练过。
是在一个普通的晚自习,桌肚里莫名其妙出现了一本报刊。
报刊中有几页做了折叠的痕迹。
其中有一处,就是这道题的位置。
所以在考试当天,我看到压轴题和这道题近乎一致的解法时,我哭了。
笑着哭的,边抹泪边写完了解题步骤。
最后成功拿到了第一名。
遗憾的是,那个和我做约定的人,却再也没能看到。
在我参加考试的当天,爸爸捉拿一个犯罪凶手时,被捅了十几刀。
刀刀致命。
再也没能醒过来。
我甚至……都没来得及告诉他,他闺女做完了所有的题目,一定会拿第一。
等等……
我抹干眼角的湿意。
如果按照那边现在的时间,数学竞赛还没开始。
也就是说。
爸爸也还在!
还有活下来的机会!
我几乎是抑制不住右手的颤抖,字迹变得歪曲杂乱:
「许北迟,拜托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榴莲阿姨,你答案还没出来就已经要提要求了么?」
他将完整步骤写下:「看来是我先了。」
「拜托你,去一趟三中对面的锦绣小区,找一个叫宋正东的男人,告诉他 9 月 18 号那天,一定一定不要出摊。」
对面愣了一瞬:「是锦绣城那里,那个经常穿绿衣外套的煎饼果子大叔吗?」
我眼前一亮:「对!你认识他?」
对面否定。
「只是买过几次煎饼……记得技术很烂。」
我看着对面给出的评价,忍不住湿了眼眶。
爸爸身份是便衣警察,那段时间为了抓一个犯罪头目,和张叔一起加了很久的班。
爸爸卖煎饼果子,张叔就在附近跑外卖。
我每次放学过去时,爸爸都会递上一个给我,声音笑得爽朗。
「快!闺女拿着,这个还热乎哩。」
当时的我看着手上稀巴烂的饼皮,以及两片颤颤巍巍仿佛随时都能掉下来的生菜,撇着嘴:
「爸!你怎么每次都把客人不要的给我!」
爸爸「嗐」了一句:「你这孩子,那国家的粮食,可不能浪费了。」
我认命地咬上一口。
每当这时,一旁的张叔就会过来接上一句:
「我说老宋,你看你这技术,亲闺女都嫌弃,我说啊,这煎饼摊就该让我来,那指不定咱俩,还能靠这个发了财!」
「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些回忆一经勾起,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曾经我嫌弃不已的煎饼,现在却再也吃不到了。
「我能……问一下原因吗?」
我看着便利贴上浮现出来的回复,想了想,将真相告诉了他:
「那天上午,他抓罪犯的时候,被捅了刀,当场身亡。」
对面静默了很久。
最后在便利贴上回复:
「好。」
4.
我并不确定许北迟是否能阻止得了这件事情的发生。
爸爸这个人性子极倔。
尤其是在逮捕罪犯的关键时期。
哪怕真的有人告诉他会因此身亡,估计他也会铁着头上。
我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心中焦虑不已。
几个小时后。
便利贴上出现许北迟的回复。
「不行啊榴莲阿姨,这大叔根本不信我说的话,还一再强调我不准把他便衣警察的身份说出去,不然就……」
「就什么?」
对面涂涂改改,带着些羞于启齿的感觉。
「没……没什么。」
事情和我料想的一致,也就只好换一种方式了。
「那拜托你帮我去一下三中,找一个叫宋南栀的女孩,告诉她,竞赛那天一定要阻止爸爸去出摊。」
我虽然重视竞赛,但肯定会更在意爸爸的安危。
对面静了很久,之后反问了我一个问题:
「榴莲阿姨,我能知道,你和宋南栀……是什么关系吗?」
我被许北迟问的问题蓦然一愣,却还是认真写下:
「我就是宋南栀,未来……二十二岁的宋南栀。」
过了很久,少年笔迹里,似乎带着一种莫名的坚定:
「好,我一定会阻止的。」
那边时间要比这边快很多。
许北迟未回复的时间里,我时不时都要看向便利贴。
生怕错过什么回复。
余光中,无意看到发过来的那道题下。
他给出的解题步骤。
心脏处莫名被刺了一瞬。
这个步骤,十七岁的我,也曾看过。
就在桌肚的那本报刊里,那道被遮住的题目背面。
和这个,一模一样的步骤。
我呼吸一紧,所以那本报刊,其实是许北迟给我的?!
可这怎么会?
那时的我,单单听过许北迟的名字,甚至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清楚……
样子?
照片?!
对,如果许北迟也参加了那一届的数学竞赛,那么那个颁奖前三的照片中,一定也会有他!
心跳莫名加快,我走路的步伐都变得有些虚浮。
我打开相册,慌忙中的指尖有些发抖。
按照时间顺序,在相册的中间找到了它。
可能时间有些久远,照片又没有上膜。
看起来有些泛黄。
我将视线落在自己身侧第二名的男孩子身上,心脏有一瞬间的暂停。
照片上的男孩高高瘦瘦,只模糊有一个侧脸。
镜头照过来的那瞬,他视线全然落在了我的方向。
照片的下面,静静对应着少年的名字。
城江七中——许北迟。
5.
我左侧第三名,是一个女孩子。
短发,戴着个黑框眼镜,我认识,是我们年级教导主任的女儿。
叫乔思思。
当时班主任不止一次跟我提过。
说:「南栀啊,你可得加把劲,你看思思,就差一道压轴题就超过你了。」
那次竞赛中,最后的压轴题只有我一个人拿了满分。
第二名的许北迟,也在那道压轴题上扣了两分。
可我对比着冰箱便利贴上,近乎完美的解题步骤。
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被扣分的实力。
除非……
我捏住相册的手一滞,看向照片里少年偏向我的侧脸。
他是故意丢掉的这两分。
目的……就是要我拿第一!
心跳不自觉加快。
可这是为什么?
我皱起眉,拇指摩挲在少年校服的位置。
许北迟。
我们认识吗?
像是在回应。
下一秒。
照片突然卡机一般,画面骤然一变。
我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
许北迟……从画面中消失了?
乔思思成为了竞赛中的第二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