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锦年的话语极其犀利,岑臻脸色微变,他父亲从商这么多年,逢场作戏的事情数不胜数,就连他这个做儿子的也不敢肯定岑西北在外面会没有养女人。
“你什么时候知道岑思的身世的?”岑臻问道,男人之间对话便是如此,他们都不屑遮掩。
“岑思的事情我从来不关注,你以为这些事情都跟我有关?”岑锦年眯眼,反问道。
岑臻顿了顿,在岑锦年的压力下也没有退缩,点头说道:“这事我不过是听到了外面的一些流言蜚语而已,如今家里,小染三年前就被人骗,岑建不算是岑家人也落得这个地步,岑思往后就是个私生女,声名俱毁,薛梅虽然是小三扶正的,但是被大伯父毒打都不敢露面,我数月前出了车祸,外面都在传是——”
岑臻看了看岑锦年的脸色,慢慢地说出来:“说这件事情跟顾家有关,我记得大伯母当年好像是怀着身孕嫁给大伯父的,现在大伯母和孩子都去世了,会不会是那个孩子的生父回来报仇?”
岑锦年猛然站起身来,脸色笼罩着冰霜,手中的钢笔骤然扣在了桌子上,冷冷说道:“你的想象力倒是好,都是从哪里听来的乱七八糟的事情也敢说出来。岑家的事情我一贯是不插手的,更别提岑建和岑思算不上是岑家人,薛梅的事情,不过是楼下那个女人使得拙劣伎俩,你们反倒是上纲上线,整出这许多的事情来。”
“你自车祸后便出了这一连串的事情,中间更是去了美国消失了一段时间,我倒是怀疑这事是你整出来的。”岑锦年皱起眉头,语气冰冷,“岑臻,往后有事可以直接来问我,不用借着阿染的口来试探顾家的事情。我知晓岑东南没有亲生儿子,我过继到岑家后,你父亲一脉始终是心有芥蒂的,只是有时候人的野心和欲望是没有止境的,适可而止的好。”
“砰——”一声清脆的响声响起来,岑锦年和岑臻都被这声音惊得一愣,进了书房,只见岑染站在窗台前,窗台边是碎了一地的一尊半人高的细尖美人花觚。
岑锦年和岑臻见是她,齐齐变色。
“你怎么在这里?”岑臻率先出声,看向了她和岑锦年,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微微尖锐。
岑锦年没有说话,岑染出现在这里只能证明她在他回来前就进来了,她不仅听到了他们所有的对话,更重要的是她进他的房间来做什么?她这是怀疑他,来寻找证据吗?
岑锦年的心陡然间变得阴沉起来,岑臻的话已经惹得他不快,而这个家里他最信任的阿染也是这般对他,他感觉到了整个世界的恶意,无法呼吸。
“都出去——”岑锦年冷声喝道。
岑臻是第一次见岑锦年发火,他不知道岑锦年的底线在哪里,眼看今日这事已经惹怒了他,便见好就收。
岑染见岑锦年撞破了她偷进房间,这般动怒,心中也很是凉薄,冲出了房间,将自己的房门紧紧摔上。
她抓了包,便下楼去,一路出了岑家。
她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看着人来人往的城市,感觉异常的孤单,给徐若打电话,徐若说家里的亲戚来了,不方便出来。
她这才惊觉,这座城市她竟然是没有一个朋友的,高中时候的同学也是没有联系的。
以前在这个城市读书时是她刚回到岑家的时候,她自卑、胆小、懦弱,进了学校看着同学们各个那样多才多艺,开朗自信越发的觉得抬不起头来。
她没有什么才艺,学习也跟不上班,她也不敢跟她们交流,不知道她们说的时尚和品牌是什么,时间久了,她就独来独往,而同学们都当她是隐形人。
那时,岑锦年就是她整个世界,他从来不会嫌弃她笨手笨脚,不会嫌弃她单纯傻帽,他说,阿染是这个世界上最纯白的孩子。她以为那是赞美的话,后来她将自己完全地封闭了起来,她的世界里只有岑锦年。
再后来,岑锦年抛弃她之后,她才慢慢地睁眼看这个世界。成长是一种多么疼痛的姿势。
岑染心中戚戚,孤单地站在路口,突然觉得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和失败者。
这些年,她不过是虚度光阴,没有一丝的成就和值得骄傲的地方。她在街头随着人潮走着,感觉自己要被淹没在这巨大的时间齿轮里,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头,看不见尽头。
她停在一家橱窗前,看着橱窗里的自己,陌生的连自己都认不出来,再也找不到当年在江南小镇的纯真和雀跃。
夏侯出现在橱窗外,拍着她的脑袋,勾唇笑道:“大老远便看见你对着镜子傻笑,你是被自己迷得走不动路吗?走,带你玩耍去。”
岑染看着突然出现的夏侯,她忘记有多久没有见到这个男人了,似乎他每次都是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在街头捡到她。
岑染觉得双眼有些湿润,也没有问他去哪里,跟着他穿过人群。
夏侯拽着她的手,他的掌心很宽厚炙热,拉着她大步走向自己的车位。还是那辆路虎,依旧是牛逼的牌照,颇有种傲视群雄的感觉,可是岑染知道这个男人还是很低调的,至少他回来的这段时间,几乎不见任何的新闻。
岑臻曾经跟她闲聊了夏侯这个人,说起他以前也是一个很荒唐的人,专爱做一些令夏老将军跳脚的事情,那时候谁人不知道夏家那个孙子是个混世魔王,岑臻还跟着他鸡飞狗跳了一段时间,后来他们都长大了,夏侯爱上了一个女孩,闹腾的厉害,再后来,便被老爷子送去了军区历练,今年才回来。
岑染坐上车,才发现夏侯的脸色有些疲倦,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渣,他朝着她露齿一笑,说道:“别看了,最近是沧桑了一些,不过依旧还是很帅的。”
岑染“扑哧”一笑。
“我捡到你两次了,下次要是再在街头捡到你,那你就要负责跟我回家了,我家缺一只小宠物呢。”他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将车泊出车位,掉头开走。
岑染看着他的侧脸,点了点头,说道:“好。”
夏侯闻言微微一愣,看了她一眼,随即笑道:“真是要命,看来我这几天要天天在街头溜达了。”
他们都是成年人,知晓那些半真半假的话的含义。如果第三次被这个男人捡到,她也许还是会跟他走吧,逃离岑家的一切,逃离那一段令她窒息的爱情,他知晓她所有的不堪,而她愿意接受他所有的荒唐的过去,彼此偎依,甚至都不去考虑将来。
“我是认真的,岑染,如果我们再在人海里相遇,我会带你离开帝都。”夏侯的脸色认真了几分。
“去哪里?”她轻轻地问。
“香格里拉。”夏侯淡淡地说道,“从香格里拉一路往高原走去,穿过喜马拉雅山到耶路撒冷,再从耶路撒冷穿过沙漠和戈壁到埃及,我会带你去看沙漠里的星星和月亮。”
岑染突然之间有些感动,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从来没有人愿意带着她翻山越岭去看星星和月亮。
她微微一笑,偏过脸去,笑道:“我会当真的。”
夏侯大笑,他笑起来很是爽朗,有着北方人的豁达。
“我会努力在街上捡到你的。”
岑染淡笑,低低地问道:“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看日出。”夏侯将车停在附近的一家商场,给她拉开车门,做了一个非常绅士的动作,请她下车,说道,“小姐,今晚我们要露营,现在去商场买装备和吃喝,走吧。”
“以前在军区的时候,我们从来不露营,那叫天地为席。”夏侯拎着手上的东西,一通塞进后备箱,再从岑染的手上接过瓶瓶罐罐的东西,笑道,“要不是带着你,爷要是买这些装备去露营会被那一帮兔崽子活生生地笑死。”
夏侯笑着说道,他说话时总是含笑,带着一股子风趣和诙谐劲,这和岑家的严谨是截然不同的。
“我忘了,我明早还要上班。”岑染突然想起上班这事,有些无辜地看向夏侯。
夏侯一口老血喷了出来,直接将她拽上车,叹气道:“姑娘,你过了几十年按部就班的生活了,偶尔放肆一下又何妨,人生苦短啊人生苦短。”
说着,这厮便唱起了京剧来,他唱的字正腔圆,惊得岑染一愣一愣的。
“老爷子就好这一口,我以前老爱闯祸,为了不挨打就学了来,专门哄我们家老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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