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十二点,我对着镜子梳头,越梳头发越长,吓得我扔了梳子。
第二天,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越看越像跳楼自杀的秦芳芳,她有一头齐腰长发。
老人说,这是厉鬼想上我的身。
我对着镜子磕头,想求秦芳芳放过我。
校花却嘲笑我丑人多作怪,还打碎了我的镜子。
红颜薄命,那就让她这个校花代替我,被厉鬼上身吧。
01
半夜十二点,我一个人坐在镜子前梳头发。
本来这么晚了,我不该洗头发的。可是,我之前惹沈雅生气了,她掐着我的脖子,把我的头摁在了她之前用过的马桶里。
沈雅没有冲马桶的习惯,于是,我的头发上都是腥黄的尿液,乱糟糟地粘在脸上。我却丝毫不敢抬手擦,而是缩着肩膀,低着头,身体微微发抖,像一只被打怕了的流浪狗。
沈雅之前最喜欢看我这副狗样子,这次也不例外。她大手一挥,大发慈悲地让我滚去水房洗干净。
我在水房洗了很久,等我回来时,沈雅已经睡了。我不敢用吹风机,更不敢开灯,只能悄悄地坐在镜子前,打算先把打结的头发梳开。
梳子插到头发里,一点点地从发根移到发尾,这样重复几次,直到把头发彻底梳开。然而,我梳着梳着,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我的头发明明只到锁骨的长度,为什么我的手臂要抡一大圈,才能梳到发尾?
而且,我的发质十分粗糙,可是此刻我握在掌心的头发,却是又细又软,就像一把水草……
借着朦胧的月光,我终于看清了镜子里的自己:长发及腰,一些发丝湿哒哒地挡在脸前,像一道道纵横交错的伤疤。
尽管如此,那张脸依然美得惊心动魄,是一张破碎的美人面。
那不是我的脸。
「啊!」
我吓得将梳子扔向了镜子,只听「嘭」一声,沈雅从床上跳下来,揪着我的头发,狠狠地扇了两耳光。
「再叫一声,我就让你把马桶里的水喝干净!」沈雅的眼神很冷,警告我,「明白了吗?」
我捂着脸,拼命点头。镜子里,那张破碎的美人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我被扇得红肿的脸颊,丑得令人安心。
所以,刚刚我看到的,其实是错觉吧?之前不是有专家说过吗,人在照镜子时,会下意识美化自己的长相,所以,我刚刚看到的,一定就是我本人!
自我洗脑了半天,我忐忑不安地去睡觉了。好在,当天晚上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安安稳稳地睡到了天亮。
天亮后,我下床洗漱,路过镜子时,下意识瞥了一眼,结果整个人汗毛倒立,僵在了原地。
镜子里,那张破碎的美人面又出现了。而且,由于白天光线比较好的缘故,我终于认出了这张脸的主人:她是我的同学秦芳芳,是上个月跳楼自杀的秦芳芳!
当初秦芳芳跳楼时,我没有去看,只听同学说,她整个身体都摔碎了,那张漂亮的脸更是四分五裂,再看不出原样。
原来是这样子吗?秦芳芳她……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吗?
镜子里,秦芳芳的脸越贴越近,好像要钻出来一样。我的呼吸不自觉变得急促起来,双腿开始发颤,想逃,却逃不了。
我爷爷生前给村子里的人看过事儿,跟我说过,镜子至阴,要是人在镜子里的脸被替换了,就说明厉鬼要上身,大凶。
我一个哆嗦,扯下脖子上挂的银坠子,滴上指尖血,供在了镜子前。那个银坠子是爷爷特意留给我的。他之前说我八字轻,容易招邪物。
银饰辟邪,指尖血阳气重,两者一起供在镜子前,果然让秦芳芳的脸模糊了许多。
我一看有效果,立刻跪在地上,对着镜子磕头,求秦芳芳放过我。我和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她就算想复仇,也不该来找我。
正当我向秦芳芳求饶时,身后忽然响起了沈雅的嘲笑声:「不会吧?不会吧?丑八怪不会以为对着镜子磕头,就能变成大美女了吧?」
我回过头,看到沈雅举着手机,正在对着我拍视频,发给她的朋友们分享。
见我回头,沈雅笑得更开心了:「唉,张科说你屁股大,你把屁股翘起来,我再拍个视频给他看……对了,抖臀舞你知道吧,你记得抖浪一点!」
张科和沈雅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以前还追过秦芳芳。
我涨红了脸,想拒绝又不敢开口,只能继续跪在地上,想求沈雅放过我一次,放过我最后一点、少得可怜的自尊。
可是,沈雅没有。她死死地盯着我,像蛇盯住了自己的猎物:「喂,你听不到我说的话吗?」
我还是没动。
沈雅被激怒了。
她抄起那面镜子,像握着一把刀,朝我砍了下来。「哗啦」一声,镜子碎了一地,我的脸也被碎片划破,血珠滴落在镜子上,发出「扑哧」「扑哧」的声音。
就像是一个女人在我的耳边偷笑。
我惨叫一声,推开沈雅,飞快地逃走了。
02
我只逃走了一个小时。
第二节课刚刚开始,沈雅的狗腿子,徐琴就到我们班上来抓人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抓住我的后领口,把我拖了出去,路过老师时,还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
「老师,沈雅不舒服,赵宁是她的室友,应该回去照顾她吧?」
这个理由敷衍得离谱,可是,老师却丝毫没有质疑的意思。实际上,从听到沈雅的名字起,他就不敢看我的眼睛:「哦,同学间是要互帮互助,那什么,赵宁,你去吧,好好照顾沈雅同学。」
我就这样被带去了舞蹈活动室。
「听说,你今天推了雅雅?」活动室里,除了沈雅以外,张科也在。而我趴在地上,像一只狗一样,仰视他们所有人。
「哪只手推的?」我还没来得及答话,左手便传来了尖锐的疼痛,「这只?」
张科穿的运动鞋都是名牌,为了防滑,鞋底的花纹都刻得很深,像钉子一样。此刻,他抬起踩在我的左手上的脚,然后重重踩在了我的右手上,「还是这一只呢?」
「不如……两只手都废了吧,」头顶,张科的声音就像是恶魔的低语,「谁让你这只狗敢反咬主人呢?」
狗?
对了,我是狗。
早在进入这个学校的第一天,我就被戴上了「狗牌」,丧失了人的身份。
明德高中是一所贵族私立高中,能来这里读书的学生,往往非富即贵,不过,也有例外。
每年,明德高中都会录取十个成绩优秀的贫困生,学杂费全免,每个月还有生活费补助,而且,只要在考试中取得高分,就可以拿到一笔不菲的奖学金。
因此,当我被明德高中录取时,高兴得好几个晚上都睡不着。我以为,我终于可以走出那个落后的小村子,过上体面的生活。
可是,开学第一天,校长给包括我在内的十个贫困生发了一个蓝色的领结,并叮嘱我们,任何时候都要戴上它。
「这是你们的身份标记,戴着这个,在食堂打饭什么的,就不从你们卡里扣钱了。」
「还有一件事,」校长用力地清了清嗓子,「你们如果在学校遇到戴金色领结的人,一定要客气一些,不要和他们起冲突。」
「为什么?」我奇怪地问道。
「因为你们的学费、生活费,还有奖学金都是他们出的钱。」校长意有所指,「得罪了他们,你们就什么都没有了,明白吗?」
此时此刻,张科脖子上的金色领结晃晃悠悠,刺得我眼睛生疼,几乎要流下泪来。
「张科,你干什么呢?」沈雅看热闹看够了,走过来,「赵宁虽然人长得丑了些,但好歹是个女孩子,不然今天早上也不会照那么久的镜子了~」
「唉,赵宁,你想变美不用对着镜子磕头,」沈雅的脖子上也戴着金色的领结,「你该来求我。」
我的手指几乎要被踩断了,疼得浑身发抖,只能从喉咙里挤出呜咽声:「求……求你……」
「这样才是妈咪的好狗狗嘛,」沈雅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对徐琴勾了勾手指,「拿过来吧。」
徐琴递给了她一把剪刀。
沈雅蹲下身来,用冰冷的剪刀拍了拍我的脸,笑道:「看,妈咪多疼乖狗狗,愿意亲自给乖狗狗剪毛哦。」
咔嚓。咔嚓。
我的头发像一场黑雪,纷纷落了满地。没一会儿,我的头顶就变得光秃秃的,只剩下长短不齐的青黑色发茬儿,既滑稽又狼狈。
张科和徐琴都笑得前俯后仰,沈雅却觉得不够尽兴:「啧,丑八怪的头发太短了,我才刚刚找到一点手感,她就秃了。」
「那就换个地方剪呗,」张科笑够了,开始给沈雅出主意,「你们女的下面不也长毛吗?」
「靠,你好猥琐啊!」沈雅笑着拍了张科一巴掌,「我才不要碰那么恶心的地方,要剪你自己去剪!」
张科接过了剪刀:「去就去!」
我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拼命地想要挣扎。但是没有用。我的身体被徐琴和沈雅压得死死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科弯下腰来。
咔嚓一声,我的校服裤子被剪烂了。
然后是内衣。
最后,冰凉的剪刀贴在我的腹部……咔嚓。咔嚓。咔嚓。
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地狱的话,那么我现在,一定就在地狱之中。
可是,只剩下三个月就可以参加高考了,我只要再忍三个月就好了,三个月。
「啧啧,她屁股真大!」
「呵呵,她也就这个屁股能看了吧~」
那两句话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忍不了了。
我怎么能再忍?
舞蹈活动室四面都是镜子,我可以清晰地看到每一个人脸上的笑容,包括我自己。
不对,镜子里那个衣不蔽体的人不是我,她有着一头齐腰的长发,一张破碎但是漂亮的脸蛋。她在笑。
「秦芳芳,」我在心里喊她的名字,「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找我。」
生死有隔,哪怕是厉鬼,也不能轻易找活人索命,所以,她要找替身。而八字轻、对沈雅他们抱有同样恨意的我,就成了最佳人选。
「可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沈雅、张科、徐琴,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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