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我佯装哭起来。
其实心里却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样也好。
有一个杀人犯加连体人的父亲,这个孩子本就不该出生。
我缩回身子,靠在床头明知故问:「所以,我现在是在医院吗?」
不能让他发现我能看见了。
吴诚说:「没有,你在医院昏迷时,一直重复着说要回家,今天早上医生说你状态很稳定,我就带你回来了。」
他又柔声说道:「瑶瑶,你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做妈妈的。」
不再开口,我用余光一直偷偷打量着身侧的男人。
吴诚背后的男人,也就是他的兄弟,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
也是,如果他说话,那我早就能发现他的存在了。
但我回想起过往,好像确实有几次,吴诚在客厅或者厨房时,我曾隐约地听见过对话声。
吴诚每次都说是手机,或者是电视音。
我并没有起疑。
因为我做梦也不会想到,跟我朝夕相处的男人竟然有两个。
这简直太荒谬了。
「别难过了,我去给你炖点鸡汤。」
吴诚起身,走出屋子。
他往外走的时候,又是他的兄弟面对着我。
他看着比吴诚略显年轻点,长相也算规矩,却没有腿。
如同一个附着物,背靠着身后的吴诚。
等他们走出去后,我掀开被子,也偷偷跟了出去。
5
吴诚他们进了厨房。
我走进客厅,发现那具尸体已经不在了。
而更令我感到惊讶的是,是客厅的布置。
阳台上的花盆里种满了向日葵。
墙壁上的画也是我曾提起过的梵高的《向日葵》仿品。
就因为我曾经跟吴诚说过,我的世界没有光,所以我最喜欢向日葵。
墙壁上挂的日历,也被红圈画得满满当当。
走近一看,上面记录着各种关于我的事情。
从生日到纪念日,从哪天发烧到哪天摔倒,事无巨细。
还有墙壁,也刷的是我喜欢的黄色。
纵使黄色的油漆涂上并不好看。
纵使我是个盲人。
不得不说,我确实被这份真挚感动了。
但更多的还是恐惧。
我靠近厨房,隐隐听见里面传来咳嗽声。
两个男人的对话声随之传来。
「那剩下的人,你准备怎么办?」
不是吴诚的声音。
应该是他的哥哥或者弟弟。
我听见我的丈夫说:「把他们都找到,然后全杀了。」
心尖猛地一颤。
那边又传来声音:「嫂子好像不对劲,我怀疑她是不是能看见了。」
叫我嫂子,看来吴诚是哥哥。
他们竟这么快就怀疑我了。
吴诚道:「是不是因为药的问题?这几天我来试探试探她。」
药?
什么药?
听见他们好像要往门口走来,我不敢再听下去,赶紧跑回卧室躺下。
我的丈夫到底是个什么人。
躲回被子里瑟瑟发抖,没过一会吴诚就进来了。
「瑶瑶,先喝点牛奶,鸡汤还在炖。」
吴诚递过来一杯牛奶。
我探出头,看见他身后的弟弟也在歪着脖子,朝我看来。
我倒吸一口冷气,不敢伸手去接。
这牛奶里十有八九有问题。
「我现在不想喝。」
「喝了吧,你身体太虚弱了,喝了对身体好。」
吴诚的语气虽然温柔,但怎么听着都像是在命令我。
我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故意摆出矫情姿态:「太烫了,你先喝吧。」
吴诚把牛奶拿到嘴边吹了吹,而后递到我面前,道:「我喝了,不烫。」
他骗人!
他根本没喝。
我再次推开他:「我不喝,我想睡觉了。」
「好吧,咳咳……那你先休息。」他又咳嗽起来,不再勉强我。
他转过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弟弟把几朵向日葵插在了床头的花瓶里。
他又顺带把床头的手机拿走了。
这一切,我只能仿若未见。
等他们走后,我蒙上头,绝望地想着自己的处境。
我很想报警,可吴诚他们杀的那个女人叫潘佳月。
她是我这辈子最恨的女人。
要不是她,我也不会成一个瞎子。
6
我不知道吴诚是怎么认识潘佳月的。
我们曾经是同学,可她却害我瞎了眼睛。
失明后,我退学,她却考上了研。
吴诚杀了她。
为什么?
他们还说,要杀了剩下的人。
那又是谁?
思考这些问题让我头痛欲裂,没一会就昏睡了过去。
过了很久以后。
「瑶瑶……」
我听见有人凑在我耳边说话。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下意识地推开吴诚过来抚摸我的手:「这么快就天黑了吗?」
此话一出,我毫无困意,马上就清醒了。
这不是暴露我恢复视力了吗。
「瑶瑶?你……」
我在空气里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意味。
我伸手摸索,摸到丈夫垂在床边的手。
「老公,是我睡迷糊了,差点忘了我是个瞎子。」
吴诚叹息,道:「瑶瑶,天还亮着。」
「什么?!」
「现在的天是亮着的。你好好告诉我,你之前是不是恢复视力了。」
我愣住了。
我又失明了。
心如同沉入海底,我哑着嗓子苦笑:「看不见,我一直都看不见。」
「那就好。」
意识到说错话,吴诚尴尬地咳嗽两声:「要是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好吗?」
我点点头。
「来,喝点鸡汤。」
有勺子抵在唇边,我不再反抗,张嘴喝了下去。
「你怎么哭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慌乱起来。
我哽咽着,撒谎:「孩子没了,我好难过。」
其实我是因为太恐惧,所以才哭的。
我不知道这鸡汤里是不是有毒。
下一个成为冰冷尸体的人,可能就是我。
一想到往后还要跟他们两个连体人一起生活,我更是浑身发冷。
眼泪根本止不住,我乞求:「我想跟圆圆一起散散心,可以吗?」
我这个人没有什么朋友,谢圆是我几个月前新认识的朋友。
我们一见如故,无话不谈,她对我很是关照。
我是个盲人,但她却耐心十足地陪我逛街,还带我参加朋友聚会,鼓励我认识新朋友,走出黑暗的世界。
要是能把她叫家里来,我就可以寻求她的帮助了。
「谢圆?」
听见这名字,吴诚好像不是很开心。
我点头:「我的手机呢?我想给她打个电话。」
我又伸出手在床头摸索着,这次是真的摸索。
其实我知道手机被他们拿走了。
「还是我来帮你跟她发消息吧,你现在身体不好,手机辐射又重。」
我意识到,吴诚开始对我有所防备了。
我怕露出破绽,只能点头:「好。」
他却突然问我:「瑶瑶,你之前是不是说有个同学,叫潘佳月?」
7
吴诚突然提起了她。
我揪紧被子,仿若不经意地回答:「是啊,怎么突然提起她。」
「没事,就是以前好像听你说失明是因为她,所以我想问问当时具体的情况。」
我转过头去,毫无兴致:「可我不想说。」
要是以前,我会愿意在我的丈夫面前回忆人生的至暗时刻。
可现在,我都不知道和我朝夕相处的丈夫到底是个什么人。
我不会再跟他说一句实话。
他叹息,揉着我的脑袋:「那你休息吧,我帮你约谢圆,看看能不能让她来家里陪陪你。」
听见卧室门的落锁声,我立即摸索着下床。
蹲在床头柜前,一层一层地打开抽屉,我试图找手机,却什么也没找到。
床头柜上也什么都没有,只有那一盆向日葵。
等等……向日葵。
这是吴诚弟弟放到我床头的。
是不是上面加了什么东西,才让我的眼睛又失明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除了这个,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又失明。
蹑手蹑脚地打开门,我扒在门缝边,听见客厅传来微弱的说话声。
「她之前肯定是恢复视力了。」
我听见吴诚弟弟的声音传来。
他又问:「你说,嫂子会不会报警?」
吴诚没有说话。
良久,我才听见我的丈夫开口:「小川,原来杀人真的会上瘾。」
他又说,「不管怎么样,反正她现在又看不见了,老天都在帮我们,只要我们把她看好就行了。」
我颤颤巍巍地退回卧室,无力地跪倒在了地板上。
只求他能说到做到,帮我约谢圆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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