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谢明泽是在一家酒吧。
我穿着红裙子和朋友放肆地起舞。
这是心理医生的建议。
彻底打破,才能重塑自我。
谢明泽不知道在哪个角落看到了我,醉醺醺地上来扯我。
「宁颜,你怎么会在这,化了这么浓的妆,还穿得这么……」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我的红裙子,一副难以接受的样子。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靠近他说道:「谢明泽,如果你不想连累你家的公司,以后见到我最好绕道走。」
谢明泽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嘴里嘟囔着:「宁颜,我们不分手好不好。最近家里安排了很多相亲对象,可是她们都不如你对我好。我们和好吧,我保证以后对你好,我再也不在你面前提安美了。」
我嗤笑着绕开谢明泽,他贼心不死地伸手想按住我的肩膀。
就在这时,旁边走过来一个人,截住他的手,狠狠给了他一拳。
音乐声一下就停了。
我转过身,看到唐鹤琛正慢条斯理地拿消毒纸巾擦手。
这么凑巧?
谢明泽从地上爬起来,哪里还有半分醉意,他张牙舞爪地想还手。
我及时出声道:「你家的公司,最近还真是经营有方啊。」
谢明泽讪讪地放下拳头,狠狠瞪了唐鹤琛一眼。
呵,以势压人,我一向是不屑于此的。
只不过谢明泽对安美,不也是如此行事,现在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17.
唐鹤琛走过来低头看向我。
灯光昏暗,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只是无端感觉一抹灼热。
我下意识双手环抱住自己。
心底升腾出一抹羞耻和自卑。
为我的红裙子。
就在这时,唐鹤琛微微倾身对我说道:「很美。」
我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愣愣地抬头看向他。
他弯了下唇,重复道:「宁颜同学,你穿红裙子,很美。」
……
唐鹤琛送我回家时,我问他怎么会出现在酒吧。
他说:「看到你发朋友圈了,也想去放松一下。」
车外路灯的光影映在他的侧脸上。
我看着他开车的样子,突然就有了勇气。
我说:「我想看日出。」
车里沉默了半晌,唐鹤琛没有接话。
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有些自暴自弃地靠在车座上,然后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三天内,我要看到谢明泽住院的消息。」
四年的痛苦换往后余生的健康是值得的。
我感恩系统给我的机会,但这都与谢明泽无关。
我不欠他任何东西。
打完电话后,我特地转过头去看唐鹤琛,他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我却无端觉得他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等车开到家门口时,管家已经在屋外等我了。
我刚想拉开车门,唐鹤琛却先一步下车了。
他走过来替我拉开车门。
然后他看着我说道:「宁颜同学,三天后,可以邀请你看一场日出吗?」
笑意在我脸上晕染开来。
我矜持地「嗯」了一声。
18.
第二天,我接到电话时,谢明泽已经住院了。
他酒驾出了事故,左腿粉碎性骨折,可能会落下残疾。
我到时,他母亲正愁眉苦脸地给他削苹果。
母子俩看到我都眼前一亮,随后又皱起了眉头。
只因为我穿的是他们最不喜欢的红裙子。
红色,具有攻击性的颜色。
但是时至今日,他们的喜欢与否,关我什么事。
「谢夫人,我想单独跟谢明泽谈谈。」
他母亲忙不迭地走了出去,还体贴地关上了门。
谢明泽有些得意地说道:「宁颜,你果然忘不掉我。」
看着他普信的样子,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然后将一支录音笔丢到了床上。
谢明泽疑惑地看着我:「这是什么?」
是能彻底击溃你心理的好东西啊。
谢明泽按下了播放键。
安美的声音在病房内响起:「宁小姐,不瞒你说,我现在真的很讨厌谢明泽,但是他们家对我有恩,我不能撕破脸。我婉拒过无数次,可越是拒绝他就越是觉得我是真爱他,迫于他家里的压力才不跟他在一起的,简直不要太普信,我早就受够了,我当初出国就是为了躲开他……」
还没等录音放完,谢明泽就狠狠地将录音笔摔了出去。
他说:「原来安美会走是因为你。」
我笑着说道:「随你怎么想吧。我今天来,不过就是想看看你在病床上惨兮兮的样子。谢明泽,被人彻底否认的滋味不好受吧。你知道当初你创业的时候,为什么我只是出钱,却从不把宁家的资源介绍给你吗?因为我根本就不爱你,花点钱能解决的问题,我怎么会牵扯到自家公司。今天我们算是彻底两清了,以后有我宁颜在的地方,你,滚远一点。」
说完我转身就走,任谢明泽在身后无能狂怒。
他以为的白月光,其实对他厌烦不已。
他以为的痴情人,其实从未爱过他。
谢明泽,当普信的面具被击碎,今后你的人生也会深深陷入自我怀疑中吧。
19.
距离与唐鹤琛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天。
我直接叫了妆造团队上门。
折腾了半天也还是不满意。
我记得小时候爸爸说过,免费的东西才是最贵的,例如爱,例如空气。
所以自从四年前失约后,我再也没去海边看过日出。
……
唐鹤琛说凌晨五点会来我家接我,我忐忑得根本睡不着,于是来到阳台想看看月色。
拉开窗帘后,却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停在楼下。
我拿起手机,给唐鹤琛发了个微信:
「小书呆,你睡了吗?」
「嗯。」
「那你快起来看看,你的车应该是丢了,它好像自己跑到我家楼下来了。」
「……」
我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的时候,唐鹤琛一向没有表情的脸上挂了一丝窘迫。
于是我问他:「怎么来这么早。」
他看了看我,垂下眼叹了口气说道:「我怕……」
怕你不来。
怕你失约。
怕你再一次一声不响地离开。
我抿了抿唇说道:「这次,再也不会了。」
去海边的路上,我想起曾经的猜测,不由说道:「唐鹤琛,我有几个问题,请你如实回答我。」
「好。」
「安美难产的消息,是你安排人透露给谢明泽的,对吗?」
「是。」唐鹤琛没有看我,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
「为什么?」
「我只是……想帮你看清他到底值不值得托付。」
「如果谢明泽没有走,你会来吗?」
「不会,四年前你没有来,我没有资格去打扰你的生活。如果他没有走,我会祝你幸福。」
「这些年,你一直在关注我,是吗?」
「嗯。」
「没有去做科研,转而去学医,是因为我吗?」
「是用另一种方式为人类做贡献,你不要多想。」
「两年前,谢明泽去露营那座山特别偏僻,可我刚好就碰到一队来露营的人,跟你有关系吗?」
「嗯。学校社团活动,我为他们选了那座山。」
「为什么从来不出现?」
「我怕会打扰到你。」
20.
唐鹤琛带我来看日出的地方,堪称海岸最佳观景点。
我坐在石头上,看着朝阳慢慢从海平面跃起。
橙色的光细碎地洒在海面。
我转头去看唐鹤琛,却发现他也正在看着我。
他面上一抹薄红,我一时分不清究竟是阳光映在了他的脸上,还是他红了面颊。
他眼眸清澈,轻声问我:「宁颜同学,你看了日出。现在,你还喜欢吃糖吗?」
我微微一笑道:「喜欢,我一直都喜欢。」
系统番外
我是一个从几千年后穿越而来的系统。
我的创作者研究了无数这个时代的小说,然后创造了我。
我被他投放过来搜集素材。
可传送的时候碰到时空乱流,我的一部分功能被损坏了。
我回不去了,只能在这个时代流浪。
因为系统的第一指令是生存下去,所以我开始不停绑定宿主,让她们做任务为我提供能量。
起初的十年里,我进行得十分顺利。
那些宿主很喜欢虐恋情深的剧情,甚至不需要我去要求。
她们自己主动会去攻略那些男人。
她们或是掏心挖肺,或是酒醉带球跑。
总之,各有各的特色。
我不理解,为什么身体损耗如此巨大的情况下,他们还能终成眷属。
但我是系统,我不需要理解这些,只要根据这种强烈的情绪波动汲取能量就好。
变故出现在我的第二十任宿主身上。
或许不应该称她为宿主,她拒绝了我的绑定。
她是一个,很不一样的人。
她样貌美丽清纯,却家境贫困,是标准的小说女主的人设。
我劝说她与我绑定。
我说:「你只要攻略了我为你选定的男人,你的所有困难都可以迎刃而解。」
她听了以后却哈哈大笑。
她说:「如果我被爱,一定是我值得被爱,而不是依靠廉价的付出与自我感动。」
她说,掏心挖肺的本质其实是为了不劳而获,她不屑于此。
后来,我就守在她身边,只要她陷入了困境。
我就会出面诱惑她。
没想到她却反而因此更加坚定。
有一次我听到她朋友问她,为什么这么拼命。
她开玩笑地说,如果不努力会被垃圾系统骗去吃屎。
我:……
我选定的男人真的那么差吗?
明明除了喜欢犯贱,他们帅气又多金,不是吗?
再后来,她真的靠自己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她站在独立的办公室内,俯瞰车水马龙的街道,嘲笑地对我说:「你看,这边风景独好。现在我站在这里,因为我是我,而不是任何人的女人、夫人。」
也许是时代变了,从那之后,我绑定的宿主都莫名举起了反抗的大旗。
她们有的攻略到一半突然放弃,有的干脆在攻略成功后极限反杀,踹掉男人自己上位。
她们说,这叫骨气。
她们说,既然有被掏心挖肺的觉悟,为什么没有去争去抢的勇气。
我想我是坏掉了。
居然渐渐觉得她们说得对。
可是我无法更改我的核心程序。
我必须汲取虐恋情深的强烈情绪作为能量。
好在我还装有医疗系统,可以通过与宿主交易来获取这种能量。
我于这个时代流浪,见证她们的种种变化。
也许有一天,当我再也找不到交易对象,会消散在这天地间。
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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