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卿铁青着脸,停下脚步。
他根本对孟周一无所知,要不是男人倒掉玉米汁,孟周只象征性喝了一小口玉米汁也没动几下筷子他都不知道孟周最讨厌玉米,最喜欢辣锅。
男人的话穷追不舍 。
“还有,就算我俩分开这么多年,你觉得我们之间有你插足的空隙吗?就算有,只要老子没死,就没你的位置。”
“孟周不喜欢你,死了这条心。”
孟周压根对江卿那类长相不来事。
江卿听不下去,几乎是踉跄而去,临出门一脚却没法捂住后头的声音。
靳九洲的话如坚硬的石头生生捶击他的背,将他廉价所剩无几的信心完全碾碎。
“我回来可不是看她受别人委屈的。”
吃不愿意吃的菜,喝讨厌的饮料,见不想见的人。
万籁俱寂,唯有他掀起漆黑眼眸,如暮色下莹莹一盏灯火。
千回百转,就这一秒。
“孟周永远属于我。”
孟周永远属于靳九洲。
靳九洲也永远属于孟周。
这是独属于他们的,十八岁在“云麓”海边不为人知的约定。
第4章 您的滴滴订单已被车主取消
孟周不知道是怎么走出洗手间的,从她听到他声音的那一秒脑子里就一个想法。
想走。
要不是考虑到江卿还在,而且这顿饭也是自己应下的,现在这个点她估计已经搭地铁到家了。
孟周盯着镜面中的自己。
脸模漂亮,皮囊之下骨相不凡,她没化妆,光打在她脸上就有种清丽脱俗之感,额头饱满,发际中央有小小的美人尖,过了少女时代的青涩懵懂,被另一种知性美渐渐替代。
在洗手间愣是磨蹭了二十分钟,孟周捧起冷水洗了把脸,想着躲躲,过会儿男人就走了吧,但一想起路上对上的那双眼,又深又冷,就浑身打颤。
出来时正好碰到懒洋洋靠在屏风前抽烟的沈渡。
她有意避过去,沈渡眼尖,咬着烟在后头喊她。
“嫂子。”
完了又落下一句。
“跟你一阵儿来的那人走了,九哥在等你。”
十分钟后,他们站在店门口,暴雨哗啦啦倒下来,狂风不要命地四处乱刮,乘地铁回家的念头彻底打消,孟周肉疼了几秒,想了想拿出手机点开打车软件。
她来的时候坐的江卿的车,把伞忘在了车上,江卿早就走了,恐怕以后她也没机会去拿。
现在泊车位上极其突兀扎眼地停着靳九洲的车。
孟周抿抿唇,手机屏幕的光映出她清丽面容。
有点冷,她下意识抱住手臂,空落落的,才反应过来自己外套还被他搭在他臂弯。
她摁了几下屏幕,思考着怎么把衣服拿过来。
正当她准备开口时,男人抖开大衣往她肩上一披,清冽醇木香往她鼻尖钻,跟记忆里的香味如出一辙。
从未变过。
“怎么回去?”
他点燃一支烟,没看她,单手插兜,摸着西装裤里断掉的细软头发丝。
孟周的心情就跟这水帘一般的暴雨般,潮湿感浸透她的眼眶。
街道上车牌号一个接一个溜出视线,行人匆匆,几对也没带伞的情侣顶着同一件衣服冲进雨幕,很快不见身影,只剩这寥寥剔透泪珠浮现在她面容之上。
冰凉彻骨。
她暗自低头,耳边碎发跟着垂落,微微遮住她湿红眼角,就如同里歌词里低吟浅唱的重逢场景。
手机屏的光灭下去。
他安静站在孟周身旁,不远不近,中间的距离没法挤进另一个人。
只见他吐了口烟圈,白雾碰冷空气蒸发,微哑嗓音周游环耳。
“上车。”
听着话,孟周下意识把手机收到口袋里,迟疑反应过来,又重新拿出来。
那是以前自己和舍友出去玩,等他来接时的惯常动作,六年了,她以为自己早就去除了这个肢体习惯,结果在他面前还是身体快于大脑,无法思考。
孟周嗅了嗅鼻子,索性抓着手机。
她转头仰着脖子看他,慢吞吞张唇:“啊?”
不知怎的,她的反射弧拉的无限长。
兴许是一别六年,重逢的太过突然。
又或许是让他看见自己和别的男性吃饭,她觉得尴尬别扭。
不管是什么,孟周在他面前又成了那只软软的兔子,毫无攻击力。
靳九洲把烟头往地上一扔,踩灭星火子,一丝暖光在孟周视线里寂灭。
仔细看,满是灰尘砖土的地上并不平整,泥泞很快覆盖住那根烧了三分之一的烟。
下一刻,男人迈腿朝她靠近,单薄的衬衫衣角被风吹得掀飞,他眼里藏着笑意。
不耐其烦得复述一遍,伴随着“嘀”一声,车灯闪烁。
“上车,送你回家。”
孟周舔舔唇:“不用了,我打了车。”
男人冷哼:“行。”
两人就在这门口干等着,谁也不说话,直到孟周看到不远处与手机上如出一辙的打车的车牌号心里才稍稍松口气,琢磨着说一声再见再上车。
终于滴滴车行驶到面前,孟周舒口气还来不及张口拜拜,就见男人已经快步迈入暴雨中。
雨水即刻淋湿他宽阔肩膀。
短短几秒,孟周没来得及摸到车把手,他的外套盖在她肩膀上,雨伞便先行为她挡在头顶,靳九洲一把揽住她的腰往旁边一侧车里塞。
孟周回神时车子已经启动,进入一个红绿灯口,而她打的那辆出租车直接拐弯而去,跟逃单一样。
不时,她的手机跳出一条短信——您的打车订单已被车主取消。
孟周:?!
孟周瞪大眼睛,瞬间搞懂什么意思,她扯下他的黑外套往后座一丢,语气很冲,但因为刚刚惊吓过度嗓音变调显得温声软气的。
在靳九洲听来跟撒娇没什么两样。
“靳九洲,你到底想干什么!”
声音被风烧过一样,盖住了原先主人的冲劲。
绿灯行,他一脚油门,车子如脱弓的箭,驰骋在漫漫雨夜,他的衣服沾了凉气,反而加速了车内剑拔弩张的气氛 。
他目视前方,眉心因为她嗓音下不真实的不待见的口吻轻拧。
“怎么,终于肯叫我名字了?”
“我……”孟周百口莫辩。
他抢了她的话:“装不熟,前男友?”
前方是平坦宽阔的沥青大道,这个点,加上天气原因,车子少得多,靳九洲锁住车窗,左手扶着方向盘,虎口上的图案纹身被隐在黑暗里。
他猛地凑近孟周,呼出的气喷薄而出,孟周猝不及防,紧张的睫毛微颤,呼吸不稳。
“孟周,你胆子大了不少啊?”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别过头,一言不发。
离开靳九洲的这几年,孟周其实胆子还是很小,只是被生活和现实蹉跎着往前拽,不得不成长,也只有在他面前才会露出最真实的自己。
就像现在,她根本无法拒绝他的靠近。
几乎是本能的,多年后就算男人身上的那股青涩嚣张收敛了几分,但骨子里的基因却是根深蒂固,孟周的心虚被牵引着,伴着鱼砸窗的节奏,掷地有声,只此她一人清楚此时此刻的悸动和徘徊。
以及那无法受控的情感导线,仿佛只要用焰火点燃,她就会挣脱躯壳和多年来的坚持。
耳畔有雨滴敲窗的咚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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