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却沉下了脸，目光也蒙上层寒霜。
他还以为秦浩只是来道谢的，没想到还是来抢人的。
或许是因为年龄的差异，江逾白下意识地认为对方只是头脑一热。
他缓慢站起，利用身高优势低看着秦浩：“你爱她？”
秦浩愣了瞬后才回答：“当然。”
江逾白嗤笑：“你知道她有什么习惯性的小动作吗？知道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吗？知道她最在意什么吗？”
一连串的问题把秦浩问的哑口无言。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无法回答。
“你连这些最基本的你都不知道，还说爱她？以你的阅历，根本给不了承诺。”
说完，江逾白转身便要回病房。
秦浩捏紧拳头，不甘地看着那道背影：“那你就做的很好吗？”
江逾白步伐顿了瞬，但始终没有停下。
次日。
林知夏在检查完后吃下第一阶段的新药。
看着她把药吃下去，江逾白拿着笔的手紧了紧。
他下意识地要去接林知夏递过来的药瓶，可她却绕开他，把药瓶递给了沈叶。
江逾白的手僵在半空，半天没回过神。
林知夏是在抗拒他吗？
林知夏朝沈叶说了句谢谢后便躺了下去，丝毫没看江逾白此时是什么表情。
夫妻俩的事不好多说，沈叶安慰了几句便走了。
半晌，江逾白才沉声开口：“我觉得我们之间……”
“秦浩走了吗？”林知夏冷不丁地问了句。
江逾白皱眉：“我在说我们两个的事。”
“江医生，我记得你说过，在医院不想谈私事。”
林知夏一句话就把他堵了回去。
江逾白竭力压住胸口的烦闷，从口袋里把诺基亚手机放在病床上：“对不起。”
简单的道歉，好像含着无数情绪。
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林知夏忍在眼眶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拿起手机，打开林母的短信，默然垂泪。
“妈……”
轻颤的呼唤带着迷惘，因为之前的矛盾，林知夏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对待刚离婚不久的前夫。
她疲惫地吐出口气，咽下满口说不出的苦涩。
没一会儿，敲门声打断了林知夏飘远的思绪。
她转头一看，是秦浩，他手里还捧着束雏菊。
“知夏姐。”
秦浩走过去把花放下后就坐了下来：“今天好些了吗？”
林知夏嗯了一声问：“你应该还在上学吧，早点回去，别耽误了学习。”
闻言，秦浩低头笑了笑：“没上了。”
林知夏愣住。
“高中学了美术，想考美院，但文化差了几分。”秦浩语气中带着丝微不可察的遗憾，“那时家里的条件也不允许我复读，干脆出来工作，现在是自由插画师。”
听到这些话，林知夏心中不免有些感慨，可想起沈叶的话，忍不住问：“那你为什么说是我未婚夫？”
秦浩脸色一红：“怕医院不让我见，所以一时嘴快说错了。”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声清脆的轻咳。
林知夏抬眼望去，眸光一滞。
何梦瑶？
秦浩见林知夏呆住，不免也多看了那女医生几眼。
一身白大褂，身材高挑，利落的齐耳短发，气质高雅。
可与林知夏的温柔不同，对方的眼神透着丝难以察觉的强势。
何梦瑶看了眼秦浩后才将目光放在林知夏身上：“我们能聊聊吗？”
林知夏下意识的想拒绝，可又觉得有些事必须要说开，便点点头。
秦浩也心照不宣地走了出去。
病房一下只剩她们俩，气氛也慢慢尴尬起来。
何梦瑶坐在病床边，看着林知夏被纱布包裹的头，心生不忍：“我记得你很爱护自己的头发。”
林知夏苦笑：“你不会就只想跟我聊头发吧。”
闻言，何梦瑶沉默了。
她真正想说的是关于江逾白的事，可看到眼前人还在和病魔作斗争，她顿觉自己那些心思很过分。
见何梦瑶不说话，林知夏主动挑明了她的来意：“我知道，你想说江逾白的事。”
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下，她又说：“我和他已经离婚了。”
“知夏……”
“和平分手。”林知夏垂下眼睫，似是在解释。
何梦瑶看着她，面颊莫名有种火辣辣的灼烧感。
她攥紧了手，缓缓开口：“我不想骗你，我的确喜欢江逾白。”
直白的话像根针，扎进林知夏心口，疼的她呼吸发窒。
“但我没想插足你们的婚姻。”何梦瑶自嘲一笑，“其实我也想过，如果你们离婚，我和他是不是有可能。”
林知夏扯着唇角：“你可以试试，毕竟我和他……”
她没有再说下去。
何梦瑶脸色微变：“难道你不爱他了吗？”
林知夏没有回答，而是说：“你应该比我清楚，阿尔兹海默症的治愈率有多小，即便是新技术，结果也不一定理想。”
她深吸了口气，望向窗外的双眼泛了红：“也许很快，我就会忘了以前的事，忘了你，忘了他，甚至忘了自己……”
每说一个字，林知夏就觉得胸口多了处空洞，凉飕飕的风灌进去，钻心的疼。
何梦瑶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看到林知夏眼中压抑的悲伤，鼻尖也不由泛酸。
不同于生死的痛苦，遗忘是种精神折磨。
可能在未来的某天，林知夏会在这种折磨中崩溃……
护士站。
沈叶正在整理病人的资料，江逾白突然把林知夏的日记本递了过来。
“江医生，你这是……”她一脸不解。
江逾白眸光黯淡：“还是你还给她吧。”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句：“我没有看。”
沈叶愣了片刻后叹了口气，接过日记本：“知夏现在心情不好，等哪天她想开了些，你们再好好谈谈。”
江逾白点点头，心中的那份烦闷却没有消散。
他犹豫着，最终还是忍不住朝林知夏的病房走去。
可刚过拐角，便看见秦浩靠在墙上的扶手边认真地画些什么。
江逾白看了眼关上的病房门，抬腿朝他走过去。
他定睛一看，秦浩竟然正在画林知夏。
一支铅笔，将她的一颦一笑描绘的栩栩如生。
江逾白皱起眉，越发觉得这毛头小子不顺眼。
然而秦浩却大大方方地继续画着林知夏的头发。
“漂亮吗？但我还没画出知夏姐十分之一的好。”
第十八章
带着些许挑衅意味的话让江逾白黑了脸：“幼稚。”
他没再理会，直接朝病房走去。
面对他的嘲讽，秦浩冷哼了声，朝他背影白了一眼。
江逾白正向敲门，门却开了。
两眼通红的何梦瑶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转头擦了擦脸，压低声音：“知夏困了，让她休息吧。”
闻言，江逾白拧起的眉头又紧了几分：“你跟她说了什么？”
听出他语气中的戒备，何梦瑶哭笑不得：“你放心，我还不至于那么没分寸。”
她停顿了几秒，表情越渐复杂：“好好照顾她吧。”
听到这话，江逾白怔了怔。
何梦瑶垂眸浅叹口气，转身离开。
当晚，秦浩就迫不及待地把画好的素描送给林知夏。
看着她惊艳的表情，他咧嘴一笑：“画的没有真人好看，别笑话我。”
“没有，你画的很好。”林知夏看着画中长发的自己，眼中掠过丝莫名的惆怅。
她抬起头：“你现在住哪儿？家里人不担心吗？”
“我在医院附近租了个房子，而且我又不是小孩子，他们有什么担心的。”
说完，秦浩换上副认真的模样：“知夏姐，其实我……”
“治疗阶段的病人需要静养，你还要提醒几遍？”
话还没说完，走进来的江逾白打断了他。
秦浩当即臭了脸，冷哼了一声没有理会。
林知夏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几圈，不明白本不熟悉的两人怎么会弥漫着火药味。
江逾白走到病床边，却突然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他插在口袋的手紧了紧：“今天的不适感好些了吗？”
林知夏点点头，也没回答，只是默默将素描放进抽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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