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茯苓的视线在茶具上落了很久。
直到李策似有察觉看过来,她才收回视线。
因为茶具,她脑中闪过那张如玉石般的清冷面孔,逗弄人的心思,突然就收了起来。
她没把李策的话放在心上,扭头看向窗外。
景阳宫很大,赵嫚儿极尽受宠,住的地方也是穷奢极欲。屋内摆设自是不用说,光外边那棵茂盛至极的树,都要比他处精贵些。
初夏的风抚过树梢,仰头看去,各种枝桠向天空延展,褐蓝交织,像一幅清澈透底的古画。
赵茯苓看了片刻,眼尾扫到有人领着位太医从外边进来。
李策沉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叫那太医给她把脉。
赵茯苓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有宫女端来绣墩,她便自如落座。
片刻后,张院正斟酌着开口:“赵嫔娘娘先前生过一场大病,气虚体衰,心阴不足……”
“……因此遗落了部分记忆,也是有可能的。”
他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听在李策耳中,只剩最后一句。
帝王沉怒,眉头冷意丛生。
他半垂着眸子,看向张院正轻描淡写问道:“是有可能,还是事实?”
张院正听出了不悦,忙再次替赵茯苓把脉,最后才肯定道:“赵嫔娘娘的确丢失了部分记忆。”
李策的英眉这才落下来。
他端坐在上首,指尖微曲搁在膝盖上缓缓摩挲。衣袍上绣了的五爪金龙随之微弱晃动,好似带来无数叫人心悸的威压。
张院正不敢再说话,直接把头埋了下去。
赵茯苓诧异抬头,才发现李策竟还有这般气势。
如此看来,先前与她那般说话行事,都像是带着几分纵容。
沉默几瞬,李策终于转头朝着赵茯苓看来。赵茯苓也没移开目光,而是与其对视。
李策望着她,目光复杂,声音却轻下来:“丢了记忆,性情大变也是正常?”
张院正一怔,心想这赵嫔还变了性情?
但此时此刻,哪怕不正常,他也得说正常。
“是,失忆之人大多如幼童稚子,心性率真单纯,与先前判若两人也是正常。”
李策得了一句准话,看着赵茯苓的神色反而柔和不少:“都退下吧。”
张院正离开,陈福见李策似乎有话要和赵茯苓单独说,便使眼色叫众人都往外走。
唯独赵嫚儿不情不愿的撒娇:“陛下有什么话要对姐姐说,还不能叫妾身知道?”
“退下!”李策只是轻瞥她一眼,赵嫚儿就僵住了身子。
随后她红着眼圈,咬牙行了礼,这才扭头而去。
屋内只剩下李策与赵茯苓两人。
赵茯苓坐在桌边绣墩,矮了李策一头,光看气势就低了对方几成。
她不知李策要说什么,干脆起了身先开口:“陛下可还在怀疑那封信?”
李策摇了头,一双凤目半垂,看过来的神色专注而温和。眼尾轻勾时,竟有种深情的错觉。
他望着赵茯苓,温声道:“那封信,是朕叫人伪造的。”
赵茯苓露出几分诧异,心中却道,果然如此。
李策继续看着她:“但漠北的确送来了东西,多半也都是女人用的珍宝玩物。沈迟,还在惦记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