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抬了抬上眼皮, 用一种很费劲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瞌睡写在脸上：“你说呢？”
司南揣着明白装糊涂, 要不是昨晚他半夜去她卧室。
苏曼睡在了外面，一夜没睡好？
不论苏曼的脸色有多差劲, 司南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他绕开这个话题，朝她伸手：“吃早饭了吗？”
苏曼没将手递过去, 而是掩着面打了个哈欠，“你不回来，谁敢吃早饭。”
然后低头慢悠悠地穿上拖鞋, 游走回到客厅。
司南跟在她身后，见她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样子：“下次跟我一起去锻炼。”
苏曼回给他一个“得了吧”的眼神，小声嘟囔了一句：“我们还哪有下次。”
苏曼的话像一只小小的虫子在司南的心口上蜇了一下，他先是满脸的淡漠，再等回味起这句话的意思时，心口却暮地疼起来。
那疼痛虽比春天的风还轻，却比风蔓延的还要快。
司南终究没说什么，那些霸道的，命令的，强令的话，远不如现在的隐忍来的更合适。
他伸伸手，终归没牵住前面飘着的人。
早饭桌上气氛还算和谐，苏曼吃着她热腾腾的中式早餐，小笼包配海鲜粥。
司南一贯用他的刀叉，切着培根和三明治。
宋母则喝着她的美容抗衰老燕窝粥，精致地一口一口。
其间宋母欲言又止地看着司南，一整个早饭都是这个便秘的表情。
苏曼抬抬头，发现当事人司南目不斜视。
她塞了一个小笼包后，擦了擦油油的手，怼了怼司南的胳膊道：“你妈有话对你说。”
司南微微偏头，手里的刀叉碰着磁盘，声音清脆：“什么事儿？”
宋母含蓄地问：“最近公司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苏曼在旁边歪着头，聚精会神地听。
司南拿起一旁的餐纸擦手：“没有，一切正常。”
宋母又是那副明明脸上写着有话，但就不直说的样子：“那你……”
司南嘴边动了动：“嗯？”
苏曼受不住这种婆婆妈妈：“公司没倒闭，那你为什么天天在家，不出去工作。”
司南身子转过来，他一只手旁边是光可鉴人的刀，一只手旁边是锋利无比的叉……苏曼突然感觉自己下一秒就是他盘子里的那块培根。
他就这么眯着眼，嘴边擒着淡淡的笑，看着苏曼。
“我在家是为了什么，你说呢？”
那笑意达不到心底，像是蒙了一层浅浅的烟蓝色的雾霭，隔在两人中间，真真假假，捉摸不透。
两人对视两秒后，苏曼收回视线，心里默念，别再演戏了，虽然看着挺像回事的。
司南并不很在意苏曼信不信他在家是真的“陪伴”她，但起码男人内心还是有了一番“自我牺牲”的意识觉醒。
他用行动提醒苏曼，他在为她“付出”，用自己分秒千金的时间在“陪伴”她。
但对此苏曼内心毫无波澜，甚至吸了一口小笼包。
吃完饭没多久，苏曼听到院子里停进来几辆车，扫了一眼是司南的几个智囊团。
虽然他人待在家里，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办公，人来齐之后，一群人便去书房开视频会议。
苏曼坐在楼下的花园房一边画着画，一边等大师过来。
八点五十时，周夫人和邱簌簌先到。
车停在院门口时，管家出去迎接，他只当她们是平常拜访，将人接进屋。
宋母暂时还不知道苏曼今天约了“苦瓜脸”女德大师来家里讲课，等到几位太太坐下闲聊后，周夫人不经意地提起，宋母才知道大师今天要来家里。
宋母有些意外：“我怎么不知道？”
周夫人也很惊讶：“苏曼没跟你说过。”
宋母拧着精致的眉眼，不知道苏曼在打什么主意，对周太太道：“今天恐怕不方便接待大师。”
周夫人忙问：“怎么了？”
宋母指了指书房，轻声道：“以朗在家，他一向不喜欢家里来外人。”
周夫人略有遗憾：“是吗？大师可好不容易来一趟。”
但话锋一偏又：“可我听苏曼说，她要请你们家以朗一起听课。”
宋母没有接触过这位女德大师，只听周太太说起过——大师是个很有本事的人。
她思略几几秒后，心想司南见见应该也无妨。
两人话音刚落，门口便停进来一白色的面包车，只见面包车身上喷着几个红漆大字：中华女德学院。
这一抹画风像是在绝佳美景的西洋画里，泼了一滩狗屎一般，生出说不清的违和感。
宋母隐隐约约觉得这似乎不太正常：“大师，是什么学校毕业的？”
周夫人笑着指着外面的面包车道：“上面不是写着呢，中华女德学院。”
苦瓜脸大师被几个人簇拥着进来，苏曼瞧见人后，便从花园房里出来。
随后施展出毕生的演技，热情又殷切地将大师迎进了屋子。
大师一行人共有三个，分别是苦瓜脸一号，苦瓜脸二号，和苦瓜脸三号。
反正苏曼都不认识，见人全都尊称一声“大师”，将几位大师哄的下巴高抬。
“三位大师请坐，稍等一会儿，我这就去叫我那短命的老公。”苏曼将人带到客厅后，便交给下面的人接应。
女德大师坐在沙发上，跟宋母坐成对面。
两人互相打量一番，宋母微微点头示意。
她虽听圈里不少太太提起过，倒没有听过女德。
“大师贵姓？”
大师没有说话，反而揣着神情，仔细端详宋母，面露难色道。
“你三庭五眼有缺陷，容易克夫。”
……
宋母面露诧异，不是震惊大师说的有多找到，而是惊叹大师说的挺准。
——司南父亲确实逝世很早。
宋母惊讶的表情一显露，正要追问。只见大师神秘一笑，便不再说话，显得神秘又便秘。
苏曼跑去楼上的书房，司南正在里面开视频会议。
她敲门进去，里面一众智囊团齐刷刷地看过来。
苏曼面不改色地站在门口，朝司南招手，里面的人又齐刷刷地看向坐在会议桌顶头的老板。
“司南，你过来一下。”
坐在会议桌上的司南点了下头，然后神情自若地合上电脑。
不苟言笑地吐出两个字：“散会。”
大家都是有眼色的人，老板“散会”两个字说的如同“下班”一样，让人精神振奋，几秒的功夫，书房的会议桌上已经空无一人。
而每一位从书房门口经过的人，都要用一种说不清的眼神，向苏曼行注目礼。
苏曼：“……”
司南将手边的笔记本收好，递给身后的助理。
然后朝着苏曼径直走过来，他有轻微近视，开会时经常会带一副金色的无边框眼镜。
苏曼以前画过一张他坐在会议桌上戴眼镜的图画，一度被她珍藏在枕头下很多年。
不过现在已经变成垃圾桶旁的碎纸片。
这会儿又突然见到他戴眼镜，苏曼眼神定了定。
她游离的表情还有欲言又止的态度都告诉眼前人，他这副样西装革履，带着金边眼镜的样子，有多吸引人。
这个男人的出身，决定了他自大又自信的性格，也从不吝啬发挥自己的魅力，不然也不会成为N市名媛们最想嫁的金龟婿。
苏曼很快回神，淡淡地瞥开目光，试图从男人英俊的面庞和独特气质干扰之下脱身。
司南低头，高大的身影笼罩着他：“什么事？”
她抵着门，平静着心跳。
然后眼睛咋也不眨地说着鬼话：“你睡眠不好，家里特地请了大师过来给你讲经，现在就在楼下。”
一口气说完，然后头她也不回地跑了。
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徒留司南一人帅而不自知地留在原地，自言自语道：“怎么话没说清就走了。”
王稳抱着他的会议资料和电脑，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插嘴：“苏曼小姐那是脸红了。”
而脸红的苏曼，实际上是刚说完鬼话，内心十分心虚。
她喝了口水，捂着心口：“真不习惯撒谎。”
几分钟后，司南下楼。
苏曼正坐在大师对面说话，见他下楼后，悄悄地对大师说：“大师就是他，是不是一副很短命的样子。”
大师抬头打量司南，被男人肃厉的眼神看的心头一惊。
苏曼小声说对大师强调：“我……老公经常失眠，八成是我克的，您一定要说服让他分房睡，好救救他所剩不多的寿命。”
大师欣然允诺：“我们专门做这个，放心交给我们吧。”
司南下楼后，看了苏曼一眼，不知道她在打什么注意。
虽有些不悦，但还是坐到沙发上。
大师沉吟一声，准备开课了。顾及到宋家没有蒲垫，大师特地提前准备带过来。
苦瓜脸二号和三号一人手里拿了两只，正好四个。
周夫人和邱簌跪接过后，自然跪坐上去。
苏曼一回生二回熟，当着司南的面，准备盘腿坐上去。
就见司南眉头一皱，“你干什么？”
苏曼眨了眨眼：“听课呀！”
大师：“讲经时要虔诚。”
苏曼心一看就很诚恳，她手上抓着铺垫，准备坐下去，却被司南抢先一步，拎着她衣服带了起来。
他看着大师，一脸哪来的邪魔歪道：“都给我坐着。”
他这声“坐着”声音极大，把所有人都镇得一个激灵。
大眼被吓得神师瑟瑟：“那……那就都坐着吧。”
司南沉着脸，漆黑的眼神看向大师，额头上的青筋若隐若现。
他颇为不耐地倚在沙发上：“继续。”
大师的气焰比方才弱了许多，她咽了咽嗓子，下秒开口，“下面我们来谈女相。”
“好的女相旺夫生财，家宅安宁，子孙孝顺，家业兴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