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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下，昏黄的灯光只映照他边侧脸，他面无表情，睨过来的晦暗眸光比他龙袍上威严的金龙还要骇人十倍。
文绵绵心头发慌，寻求安全感般喊：“阿云……”
如她所愿，他起身朝她走来，文绵绵仰头刚想拉一拉他，却听到冰寒质问：“你昨夜服软，就是为了今日出逃？”
文绵绵的手僵在原地，他眼中的戾气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意识到，这次的事若是不解释清楚，他们极有可能走上前世的结局！
她顶着压力，扯着她的衣袍解释：“阿云，你误会我了，是太后不安好心，是她命我出宫去——”
“你还要狡辩！”
华旌云挥手要推开她：“长乐宫所有宫人都在慎刑司招供，是你的教养嬷嬷私自放你出宫！”
文绵绵心中大骇，拼命摇头，哽咽抱着他辩解：“不是这样的，是他们撒谎，你相信我，我对你是真心的……”
“你的真心，朕着实要不起。”
他这一句堵回了文绵绵所有的期待，她清晰看见，他居高临下的视线中，那全然的不信任。
泪在也忍不住，她几度张口，才挤出一句疑问：“阿云……你不信我？”
与此同时，殿内回荡起华旌云极致清冷的一句：“文绵绵，这声阿云，你不配再叫了。”



    第九章

华旌云摆出这副决绝的姿态，文绵绵如何放心？
她拼死拉着他，冒着大不韪死谏：“阿云，纵然我从前有诸多不对，可这一次我真的没有骗你！周太后居心叵测，她今日设计害我，明日便会害你！”
“放肆！太后乃长辈，岂能容你如此污蔑！”
接着，华旌云却沉下脸一把甩开文绵绵：“来人，皇后失德，禁足长乐宫，无召不得出！”
话落，华旌云摔袖大步离开。
文绵绵追过去，却被侍卫拦住，她不死心喊着：“阿云，我刚才所言句句真心！”
“华旌云！”
华旌云再也没有回头，长乐宫被封。
……
在这之后一个多月，文绵绵都没有见到华旌云，她虽然还有皇后的名号，却形同废后。
十一月初三，是华旌云的生辰。
帝王大赦天下，文绵绵终于被放了出来。
文绵绵跨出殿门，望着外面纷飞的大雪，前朝的喜乐声依稀传来，可长乐宫却静到能听见雪落的声音。
怔松间，小宫女低声询问：“娘娘特地绣了鸳鸯荷包，可要去承乾宫给陛下祝寿？”
文绵绵回过神，看着手中被自己握得温热的荷包，有些意动。
华旌云只是冷落她一两次而已，她不能就这么放弃。
上辈子，她冷眼相对数年，华旌云依旧爱着她，就算他上次生气了，可过了一个多月，说不定他的气已经消了？说不定她再努力一次，他就回心转意了呢？
文绵绵收拾好情绪，即刻朝承乾宫赶。
一路上，她脑海里回想过无数幕和华旌云见面的场景，如果他还生气，她就撒娇抱着他，怎么也不撒手……
正想着，却忽然听到一道娇柔的声音喊道：“陛下，您真的愿意带玉瑶去九层玄塔看雪吗？”
文绵绵扭头看去，长青树小道的另一头，华旌云脸上带着的浅笑，温柔牵着一个粉色的身影，两人亲密又般配。
她愣在原地，荷包掉在地上都没有发现。
华旌云从前曾说，九层玄塔是特地为她祈福而建，他心之所愿，仅仅是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上辈子到死，华旌云的温柔从来都只给自己一人，可现在他却要带着别的女人去九层玄塔……
隔着错落的树林，文绵绵眼看着他们亲密走过，却连挪动脚步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追上去质问。
直到他们的背影再也看不见，文绵绵才敢从暗处现身。
她狼狈往回逃，甚至不知道是哪里出错了，为什么这辈子华旌云会变成这样？
一切这样荒诞，她好像不是重生，而是坠入噩梦。
还不等她想明白这些，一位满身伤痕的小宫女赶到文绵绵面前，哭着将一把染血的长命锁塞进她手中。
“娘娘，您快去天牢一趟吧，夫人病重已经无力回天，只撑着一口气等着您去见最后一面……”



    第十章

文绵绵踉跄一步，恍若也为是幻听。
可她死死凝着手中长命锁，这分明是母亲给她打的长命锁，是母亲随身携带的珍宝。如果没有出意外，母亲怎么舍得着长命锁染污？
文家真的出事了！
文绵绵再也顾不上其他，浑浑噩噩朝宫门奔去。
怎么会这样？
难道陈晋安说的竟然是真的，华旌云真把文氏一族打入了天牢？
可上辈子，文氏一族明明挺过了这一遭，华旌云分明查清了文氏并未同陈家勾结，并没有参与盗取虎符！
为什么这辈子会不一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文绵绵奔跑着，一秒比一秒更急，恨不得遁地到天牢，可她刚到宫门，却迎面撞上了华旌云。
他就站在宫门口，似乎就是在这里等着她。
文绵绵又惊又无措，华旌云不是去了九层玄塔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对上华旌云幽冷的目光，大雪纷飞的天，文绵绵的额头却沁出一层细汗。
他朝她走来，慢条斯理陈述：“你又要逃。”
华旌云的语气很平静，可文绵绵却只觉得这平静的假象之下，是要将撕毁的雷霆暴怒。
饶是如此，她也不能退缩。
文绵绵忍下酸涩，撩袍跪拜在华旌云面前，满目恳切：“我不是逃跑……我母亲病重，求求你让我去见一见她……”
华旌云没有回答，看着空前冷酷的他，文绵绵忽然明白，母亲生病，他其实都知道。
可她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文家的案子还没有查清？
文绵绵又是一拜，恭顺又小心哀求：“陛下明鉴，我父亲绝不会做出危害社稷之事，你再查一查文氏的案件好吗？”
华旌云终于动了，他缓缓俯身说：“昨夜大雪，朕忽然做了一个梦……”
文绵绵疑惑凝着他，却发现他的眼中是她两辈子都陌生的厌恶。
“阿云？”
“那个梦很长，朕在梦里恍然过完了一生，梦里的朕对你一心一意，甚至为你取药还摔断了一条腿……”
一股慌乱骤然涌现文绵绵心头，这明明是上辈子两年后才发生的事，华旌云怎么会梦到这些？
“别说了……阿云，求求你别说了……”
文绵绵颤抖抱上华旌云的大腿，惶恐的泪不断，解释的话也语无伦次：“梦都是假的，是假的，阿云……我们现在还好好的，我不会背叛你，文家也从来没有背叛你……”
华旌云只神情忽然狠决凝着她，这一刻，文绵绵的心仿佛被撕裂。
她眼望着着他，哽咽的声音发颤：“阿云，你别这样，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