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车队继续赶路。
江南山多,路途更加颠簸。
迟南烟吃不消,刚行了半日,只觉心口闷的慌。
她不想自己拖累行程,咬牙不说。
中午,车队停到了一片绿荫下休息。
欣儿扶迟南烟到河边坐着洗了把脸,随后去马车上帮她拿水壶。
迟南烟站起身,想要活动一下,突然眼前一阵眩晕,便软软倒在了地上。
“公主……”
她只模模糊糊听到了欣儿焦急的喊声,以及一个怀抱着急的将她从地上抱起……
梦里她昏昏沉沉,隐约听到了欣儿的啜泣声。
她想告诉欣儿自己没事,别担心,只是有些累了。
但她的身体却像有千斤重,怎么都张不开口。
随后感觉到几个太医手忙脚乱地帮自己扎针施药,但是感受并不真切。
等到她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欣儿……”迟南烟缓缓睁开眼睛。
欣儿忙擦了眼泪,将她扶了起来:“公主,你终于醒了……”
陈太医为她把脉之后,心里便是一咯噔。
但他表面却装作若无其事:“脉象平稳,已无大碍。”
他低头写了个药方递给欣儿:“你按这个药方去抓药。”
随后,他对沈祁烨说:“驸马爷,我们先回去,有事您再喊我们。”
沈祁烨点头。
迟南烟这才发现发现他一直都在。
而沈祁烨的身边竟还站着楚长川。
迟南烟有些惊讶:“楚大人怎么会在这儿?”
“太子殿下让我下江南私访。”楚长川没有多提。
实际上,除了私访,李知儒交代的最重要的事,就是替他暗中保护迟南烟。
他虽然没说,迟南烟略想想却明白了。
楚长川显然是一路跟在车队后面,才会总是在她遇见危险时出现。
她心里有些自责,一趟江南的游玩,竟然让那么多人陪着自己。
“麻烦楚大人了……”
楚长川一顿,这生疏的称呼不知为何让他有些不悦。
但他还没说话,沈祁烨突然问:“公主,你感觉怎么样?”
迟南烟心里酸酸的。
原来自己生病了,他也是会关心的。
“好多了,已经……”
她话还没说完,帐篷被掀开。
只见莫空桑一瘸一拐地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还有些擦伤。
迟南烟只感觉,沈祁烨的眼神一下从她身上移开。
他伸手将莫空桑扶住,关切地问:“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我没事,就是听说桑葚果可以治疗心疾,我就……”
“想要桑葚果去买便是了,哪里用得着你亲自去摘?”沈祁烨皱着眉头说道。
莫空桑低下头,看起来楚楚可怜:“对不起……”
沈祁烨叹了口气,对迟南烟说:“我先让人帮她包扎,马上回来。”
迟南烟还没说话,他便扶着莫空桑走了出去。
帐篷内的气氛一下凝滞了。
楚长川眼底神色不明,他将迟南烟的情绪尽数收进眼底,心里莫名的不悦翻涌。
但他只是一个外臣,什么都不能说。
连安慰都是僭越。
最终,他只能一拱手:“臣,先告退。”
“好。”迟南烟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但是看起来却分外苦涩。
楚长川刚走出门,迟南烟嘴角的笑便随即消失了。
她久久的坐着,一动不动,终是自嘲一笑。
成亲一年,她从来没有看到过沈祁烨这样关心过自己。
原来爱一个人的模样是那样的……
不管身边有多少人,只要那个人出现了,你眼中便只能容下她。
原来自己不仅阻了他的仕途,还阻了他的姻缘。
第七章落水
车队继续南下,越接近扬州越是繁华。
明日便要到达扬州,车队歇在小镇上。
街市琳琅满目,迟南烟一行人悄悄逛起了集市。
迟南烟从来没有来过集市,连眼睛都用不过来了。
突然,一支摆在檀木盒里的狼毫笔吸引了她的目光,那笔盒还刻着一个小小的瑜字。
她想起了小时候被她摔坏的狼毫笔。
迟南烟径直走向那个书画摊。
她拿起笔,指腹不自觉的摩挲着那个‘瑜’字。
沈祁烨或许已经不记得这件事了,但是她却总是记在心里的。
让欣儿付钱之后,她转身去寻沈祁烨。
没走两步,她的脚步顿住了。
一个首饰铺子前,沈祁烨正替莫空桑插上发簪。
白色的玉兰花,跟莫空桑看起来很配。
两人转头就发现了迟南烟。
莫空桑慌乱无比,抢先道:“公主你别误会,是我戴不上去,所以才师兄帮我戴的……”
“没有关系。”迟南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表情。
她只是走过去,将那笔盒递给沈祁烨。
“这个送给你。”
说完,她没有再看沈祁烨,穿过他们就回去了客栈。
心口又隐隐做痛了,陈太医的药效果好像不是很好。
迟南烟眼眶有些红了。
第二日,车队前往扬州城。
可没想到,刚进扬州,便在城门口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人。
走近才知,竟是扬州知府带着满府官员列阵迎接。
没想到他们瞒了一路,最后却不知为何暴露了。
扬州知府谄笑着:“公主舟车劳顿,下官特地为公主在船上举办了洗尘宴。”
迟南烟只好点头道:“有劳知府大人。”
晚宴前,迟南烟换下一路便服。
又穿上了属于公主的华服。
秋日的江南水汽氤氲,叫她有些喘不过气。
坐在镜前,她眉间愁绪萦绕。
“这个给你。”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迟南烟转身,便看到沈祁烨递给她一只玉兰花发簪。
她微微怔住:“送给我的?”
沈祁烨点了点头:“嗯。”
迟南烟看着他,想起了那日他为莫空桑戴上的玉兰发簪。
心里闷闷的不知是什么情绪。
她喉间有些发堵,随后,她轻声说:“你可以帮我戴上吗?”
沈祁烨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伸手替她戴上。
晚宴在一艘巨大的花船上举办。
迟南烟坐在宴席中间,在烛光照耀下,整个人看起来贵不可言。
沈祁烨坐在她身边。
尊卑有序,莫空桑没有资格坐在主位,只能坐在宴席的最后面。
池中舞女们翩翩起舞,周围男人们推杯接盏。
迟南烟感觉有些闷,便走出船舱吹吹风。
夜风吹走她心中些许沉闷。
这时,莫空桑却走到了她身边。
她看着迟南烟,眼中流露出羡慕:“公主,你今天真美,这样华贵的衣服也就只有你能穿了……你一定可以和师兄白头偕老……”
迟南烟听着她的话,难以抑制的涌上一阵厌恶和疲累。
“多谢。”她说完便要走。
但是莫空桑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抬眼,只见莫空桑早已没了之前的低眉谦顺,一双眼睛满是嫉恨。
“公主,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后一定离师兄远一些,求你不要赶我走……”
迟南烟心一惊,想要将手抽出。
只见莫空桑眼底上过一丝狠厉,抓着迟南烟的手便跌到了河里。
迟南烟大脑一片空白。
冰冷的河水重重拍在她身上,她只觉胸口一阵猛烈的疼痛。
口鼻被水淹没,她无力的挣扎着。
她会死吗?
还没到点二十五岁,她便要死了吗?
父皇和皇兄该如何伤心啊……
还有沈祁烨,他终于可以自由了吧……
迟南烟缓缓沉到了水里。
就在这时,沈祁烨的身影出现在了水面。
迟南烟挣扎着向他伸出了手。
可沈祁烨只看了她一眼,便游向了莫空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