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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4-19 17:07:34   热度:37.1℃   作者:网络

李新贵给陆昀找了在村支部的一间房子,原本是放杂物的地方,知道陆昀要来,他连夜收拾了,才腾出了地方。
“傅医生,咱们这儿晚上挺冷得,那儿给你放了炭。”
李新贵指着角落的一个白色的编织袋说道。
陆昀放下包:“李叔,别叫我傅医生了,叫我廷川吧。”
闻言,李新贵笑着点了点头。
徐磊把陆昀的行李箱放在桌子旁,提醒道:“廷川,要是缺什么医疗用品就打电话给我,我给你送来。”
陆昀点点头。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徐磊才离开。
李新贵告诉陆昀隔壁的屋子可以烧火做饭后才回了家。
等陆昀收拾好东西,天已经黑了。
陆昀紧了紧身上厚重的棉袄,低头写着日记。
南方的湿冷让他有些难以适应,但是也让他感受到了不同地方的诧异。

写到一半,他停下了笔。

厚厚的一本笔记本,写满了他这几个月的经历,与其说是他的日记,不如说是写给罗令妤却又寄不到的信。
陆昀放下笔,轻轻摩挲着纸上的每一个字,目光复杂。
他从来没有去翻看过自己的日记,现在读了一小段,却看见了好几处“蔓蔓”。
陆昀拿过一旁罗令妤的照片,冰凉的指尖抚着那张灿烂的笑颜。
微不可闻的叹息声如同轻烟转瞬即逝,他阖上眼,默默地平缓着心中的微痛。
他说过很多次自己看开了,但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过于空寂的环境还是会将他的记忆和心绪拨乱到从前。
夜渐渐深了,眼前台灯的光芒好像也变得越来越缥缈。
陆昀轻捏着照片的一角,头靠在手肘微眯着双眼,哑声呢喃着:“蔓蔓,还要多久才能见到你……”
意识渐渐模糊,直到在陷入黑暗前,他留恋地看了眼手中的那张笑脸。
阴冷的空气像是水一般无孔不入地灌满了房间的每个角落。
细雪如柳絮落下,寂静的房间,一双手拉起滑落的棉袄,轻轻地盖在伏在桌上睡着了的人。
后背的寒凉忽地被温暖取代,陆昀眼睫一颤,不由睁开了眼。
抬头间,他瞳孔骤然紧缩。
“蔓蔓?”
罗令妤手覆在他有些苍白的脸上:“你可是医生,不知道这样会着凉吗?”
温柔的声线中透着一丝责怪和心疼,却又像火苗驱散了周遭的严寒。
陆昀握住她的手,站起身将她揽在怀中,宽大的棉袄将两人严严实实地包裹着。
“你很久都没来看我了。”他闷声说着,像极了一个被忽略的孩子。
罗令妤贴在他胸膛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温声道:“我一直在的,只是你没发现。”
陆昀心不觉颤了颤,收紧了手臂。
他紧抿着唇,不敢浪费一秒和她在一起的时间。
哪怕这是梦。
“廷川,谢谢你带我去了天湖。”罗令妤抬起头,眉眼中满是爱意,“这是我过的最开心的一个生日。”
闻言,陆昀眸色微沉:“对不起,没能送给你一个最好的生日礼物。”
罗令妤却摇摇头:“你救了唐婷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对我来说这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第三十九章 死亡时间

“叩叩叩——!”
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如同铜锣在陆昀耳畔被敲响,震碎了眼前罗令妤的模样。
陆昀紧拧着眉头睁开眼,明亮的光线从窗户照了进来,桌上台灯因为电量不足只剩下了微弱的光。
他愣了愣,身上还盖着那件棉袄,未写完的日记被压在手肘下。
陆昀揉了揉额前的碎发,掩去眼中的落寞后站起身去开了门。
李新贵一脸焦急又不好意思地看着他:“廷川,打扰你休息了,只是村尾的王老太太不太好,你快去看看吧。”
闻言,陆昀余下的睡意立刻消散。
他也来不及洗漱,套上衣服背起急救箱就跟着李新贵跑了去。
“老人家有什么旧疾吗?”陆昀一边走一边问。
李新贵细想了一下,苦着脸道:“我也不清楚,昨天她还好好的,今早就起不来了,说半边身子都动不了了。”
陆昀听了,心中更觉不安。
老人家可能是因为脑梗引发中风,必须得送医院才行。
十分钟后,李新贵带着陆昀赶到时,王老太太正躺在床上,手脚的麻木,头又晕又痛让她发出沙哑的哀吟。
陆昀将急救箱放在一旁,让家属不要全站在床边。
给老人家做了个简单的检查后,他神情越发凝重,老人血压偏高,又有冠心病,现在突发脑梗,很可能会昏迷不醒。
他摘下听诊器,看向一旁焦急的家属:“必须送医院去。”
闻言,李新贵率先反应过来,忙叫人抬着老太太往村口走。
陆昀不放心,给急救中心打了电话后跟了上去。
“稳一点,老人不能受颠簸。”他时不时地提醒着。
然而在路上,老人的呼吸忽然虚弱起来,整个人像是在弥留之际一样僵住了。
突然间,那只枯树皮般的手猛地一垂。
陆昀眼眸一怔:“等等!”
抬着老人的两个男人吓了一跳,赶忙停了下来。
陆昀让他们把老人放在平稳的地方,不顾地上的雪和泥,“咚”的一声跪了下来。
老人心脏已经骤停,他立刻解开老人的衣服做心脏按压。
“妈!”
看着好像已经毫无声息的老人,跟着的一个中年女人当即就哭了。
寒冷刺骨的山风一阵阵吹着,陆昀额头却满是细汗。
他泛白的唇嚅动数着按压次数,而后再做人工呼吸,如此反复了十几次。
有一瞬,他差点喊出了“换人”!
就像几个月前在环路出的那次车祸,他大喊过后,罗令妤冲到了他面前。
但是这一次没有人了,更不会有下一个罗令妤这样做。
将近半个小时,掌心处始终没有传来心脏的跳动,甚至感受到了深寒般的冰冷。
汗水一滴滴地从陆昀的鼻尖滑落,他泛红的眼睛紧紧盯着老人已经僵住的脸。
双手已经开始颤抖,但他仍旧没有停下。
“傅医生……”
同行的村民红了眼,即便不是医生,也看得老人家已经走了。
他们想劝陆昀放弃,可老人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却让他们难以开口。
“不会,不会的……”
陆昀呢喃着,始终不肯放弃。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掌心下的心脏再未跳动。
顷刻间,一种致命的打击和沉重袭上了他的心。
陆昀看着手表,颤声道:“死亡时间,2021年1月30日上午十点十七分……”

第四十章 急救

陆昀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的屋子,颓然地坐在床上。
冰凉的十指穿插在略微凌乱的黑发中,他满是血丝的双眼怔怔望着脚下的地面。
他是医生,见惯了生死,但没有一刻比现在更让他有挫败感。
“蔓蔓,对不起……”
带着无力、愧疚和自责的声音像是在向某人道歉。
陆昀阖上通红的双眼,却还是不小心落下了眼泪。
滚烫的泪水砸在满是灰尘的水泥地上,像是绽开了几多黑色的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面对别人的生死变得尤为脆弱。
来这儿的第一天,第一个病人,却在他眼前没了呼吸。
他就像个刚踏入医学的新手,没有了坚毅面对生命的无力的心。
“对不起,对不起……”
陆昀嘶哑着声音重复着,双手捂着苍白的脸,呜咽的声音充斥在整个屋子。
……
一个月后,徐磊拖着一箱子的医疗用品去了林家坡。
当看见陆昀时顿时惊住了。
“廷川,你怎么成这样了?”他诧异地上下打量着。
陆昀面色憔悴,下巴多了些胡渣,本就显瘦的合身外套穿在他身上居然把他衬的有丝羸弱。
陆昀摇了摇头:“没事。”
本就因为一个月前王老太太的事儿而自责,最近又在村子里到处出诊,一回来天都快黑了,脑子习惯性地开始想罗令妤,连吃饭的心思都没了。
徐磊皱起眉:“我听李叔说了,你也不要自责,有些事咱们尽力就好。”
陆昀眼底划过一丝悲戚:“徐磊,我都怀疑我到底适不适合做医生了。”
徐磊一愣。
“我以前说蔓蔓不适合做医生,现在看来我才是。”陆昀苦笑,“从蔓蔓走后,只要救治的人去世都能把我击垮,我甚至都开始害怕了。”
听了这些话,徐磊神情一凝:“廷川……”
他没经历过陆昀的伤痛,所以觉得什么安慰都很无力。
想用罗令妤来让他振作起来,可又怕再触及他的痛处。
徐磊紧抿了下唇,强颜欢笑:“廷川,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唐婷的情况越来越好了,她的孩子也很健康,只要她配合治疗,她和孩子都能平安的。”
闻言,陆昀眼眸微亮:“是件好事。”
徐磊刚把医疗物品放进他房间,住在村东的李天跑了过来叫着:“傅医生!傅医生!”
陆昀和徐磊一怔,忙走了出去。
只见李天灰头土脸,额头还破了,正流着血,连手上都沾了不少血。
“出了什么事?”陆昀焦急地问。
李天吞咽了几下,着急忙慌地解释着:“我兄弟他……他被墙压住了。”
他也没说清楚人的具体伤情,陆昀转身去取急救箱,回声朝徐磊道:“你给他处理一下伤口。”
李天立刻摇摇头:“不,不用,我跟你一块儿回去!”
三个人冒着细雨往李天家赶去。
李家房屋后边横在屋子和陡坡之间的墙只剩下了残破的一角,湿粘的黄土倾泻在坍塌的墙上。
鲜红的血从砖块处慢慢延伸到了几米外的排水沟里。
已经被拖出来的李天弟弟李阳躺在屋檐下,几个人手足无措地站着,见陆昀来了,忙叫嚷起来:“傅医生!李阳他昏过去了!”

第四十一章 命悬一线

陆昀和徐磊忙走到跟前,眼前的景象让他们顿觉不妙。
李阳的灰色长裤已经被血染红,大腿处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他脸色惨白,身体都已经泛凉。
陆昀和徐磊立刻帮李阳止血,徐磊看着伤口,紧蹙起眉:“伤到动脉了。”
陆昀抬起头,语速比平日快了些许:“人已经休克了,得赶紧送医院输血,用你的车。”
徐磊点点头,有些庆幸自己来的及时,如果叫救护车,可能还要等很久,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打了急救电话。
将李阳放在简易的担架上,陆昀和徐磊还有李天他们冒着雨往村口跑去。
陆昀看着李天惨白的脸,不禁又想起了王老太太和罗令妤。
他紧咬着牙,强忍着心中的痛。
决不能,他绝不能再让明明可以活下去的人死在他面前!
雨渐渐大了,地上的路也更加湿滑。
“路滑!小心点!”
陆昀高声提醒着,前面就是那一段有悬崖的路,他的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隐约间,透过淅淅沥沥的雨声,他听见了救护车的声音。
恍然中,他心中掠过一丝暖意,好像看见了生的希望。
这时,抬着担架的一个人脚下猛地一滑,整个人摔到在地,担架上的李阳眼看就要摔向悬崖。
千钧一发间,陆昀突然冲了过去,双手用力一推,将人带担架推了进去,而脚下的石头随着他的动作松动了。
“廷川!”
“傅医生!”
剧烈地撕扯疼痛从膝盖大腿和手臂还有掌心传来,陆昀死死咬着牙,忍痛抓住一块凸起的石头。
“廷川!”
徐磊看着十几米下摇摇欲坠的陆昀,顿时慌了阵脚,他仓惶地扫着四周,想寻找能让他爬上来的东西。
血从陆昀的每一处伤口里渗出,他仰着头,看着焦急的徐磊和村民,强扯着唇角:“不要管我!徐磊,快让他们送他去医院!”
闻言,徐磊红着眼让他们重新把李阳抬起来,催促着他们赶紧送人走,他留下来救人。
徐磊将身上的衣服都拖了下来绑在一起,将一端扔下去:“廷川,快抓住!”
然而陆昀努力地伸长了手,却离衣袖还有好几米的距离。
拼命抓住的石头也开始松动,他心猛地一沉。
“廷川!”
徐磊整个人都趴在了悬崖边上,恨不能用自己去弥补那几米的差距。
如果陆昀就这么死了,他又怎么对得起天上的罗令妤。
陆昀看着松动的石头,心忽然静了下来。
他抬起头,透过被雨水朦胧的雨幕,嘶声叫着:“徐磊,有些事我要请你帮忙!”
徐磊一愣,立刻红了眼:“我不帮,你自己去!你答应过蔓蔓,要好好活下去的!你坚持住,我去找树藤!”
陆昀却充耳不闻,他用另一手竟攀着坚硬却平滑的石头,想要延长自己活着的时间,好让他把话说完。
“我的行囊包最下面有一个小木盒,那是蔓蔓的骨灰,夹层里有四本笔记本,一本是她的,一本是她爸爸的,还有两本是我的,你要帮我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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