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声,手机和着雷鸣落地。
云颂然脸色惨白,只觉阴沉的天猛地黑了下来。
她没有看到奶奶最后一眼,连准备好的术后治疗费最后也用来买了墓地。
云颂然处理完所有事回到奶奶曾经的屋子,却见屋里站了个不速之客——陈慧!
陈慧张牙舞爪地朝着她伸出手,狠狠拧着她的手臂,破口大骂:“死丫头,居然敢告我!”
云颂然挣扎着将其推开,怒视着她:“陈慧,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你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的!”
“呵!”陈慧反而嗤笑一声,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就算是下了十八层地狱,我也会可以踩着钱爬上来。”
紧接着她眼神一狠,加重了力道:“快把老太婆的遗产拿出来,你还想独吞?”
遗产?
要是奶奶有一点钱,也不至于住在这种破烂地方。
云颂然悲愤不已:“当年你们拿走所有的拆迁款,连一块钱都没有留给奶奶,她哪来的遗产!”
陈慧推开她,拿起桌上苏奶奶的遗照猛地摔在地上:“当年拆迁款可是有五百万,老太婆只拿了三百万出来,你不是要独吞是什么?”
看着满地的玻璃碎片,云颂然怒火中烧的浑身颤抖:“陈慧!”
她一把冲上前,钳住陈慧的肩膀将她往外推搡着:“滚!”
“你,你个死丫头……”陈慧吃痛地哀嚎几声。
慌乱中,她下意识地抬脚踢向云颂然的肚子。
云颂然被她踹倒在地,几片碎玻璃深深刺进她的脸颊。
伴随着一声闷响,她忍痛抬起血淋淋的脸,在看到门外一幕后瞳孔瞬时紧缩。
已经不省人事的陈慧躺在地上,血不断的从她脑后流出。
而她身旁的石臼一角也满是血迹。
小区的宁静被救护车和警车的声音打破。
云颂然被包扎好伤口后便被民警带去了派出所。
经过抢救,陈慧脑部重创,失血过多,很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她的鉴伤结果和肩膀的掐痕让云颂然即将背上了故意伤害的罪名。
拘留室内。
云颂然蹲坐在墙边,看着手上冰凉的手铐发呆。
从前她因为打架进过很多次派出所,但也只是被教育了一顿,远没有今天严重。
这时,民警来打开了门:“有人要见你。”
会见室。
云颂然一进去就看到薛伯宇铁青着脸坐在桌子前。
她脚步顿了瞬后轻缓地走过去坐下。
她还没开口,薛伯宇愠怒的声音将她堵了回去。
“你是故意的?”
云颂然眸光一暗,心底油然而生起一种悲怆。
面对她的沉默,薛伯宇怒不可遏:“你知不知道你的冲动会让你坐牢!?”
云颂然突然莫名笑了。
她以为薛伯宇是除了奶奶最了解她的人,但她似乎想多了。
哪怕他问一句“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都会有一丝希望。
可他却在质疑自己是不是故意的!
“云颂然!”薛伯宇低吼一声,眼角带着冷意,“你还不说实话?”
他不相信云颂然是故意的,但她此刻无所谓的态度真的让他火冒三丈。
如果她否认自己伤害了陈慧,他无论如何都会帮她。
可下一秒,云颂然平静地回答:“对,我是故意的。”
“你!”
迎着薛伯宇惊怒的眼神,她一字字说着:“因为我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
第十章 我认罪
一片寂静后,薛伯宇怒极反笑。
“云颂然,你够狠。”
狠到有了杀人的念头,甚至差点就杀了人!
云颂然垂下渐红的双眼,拇指摩挲着手铐,似是自言自语:“小叔,以后我不能照顾你了,你记得按时吃药吃饭,不要熬夜。”
“以后我也不能去看奶奶了,小叔,看在我们认识十多年的份上,你偶尔代我去看看她吧。”
“对了。”云颂然忽然抬起头,像是玩笑一般:“奶奶的墓旁有一个空墓,那是我用这段时间挣的钱买的,如果小叔有时间……”
“够了!”薛伯宇打断她,“我不会同情杀人犯。”
话毕,他起身快步离去。
听着脚步声远去了,云颂然才脱力地伏倒在桌上。
鲜红的血不断地从她干裂的嘴中流出来。
身旁的女警被桌上的血吓了一跳,立刻将云颂然扶起来:“你怎么了?”
云颂然忍痛摇头,摆摆手:“没事,我有点胃炎。”
当夜。
云颂然紧握着不停颤抖的右手,有气无力地对着门口的女警道:“姐姐,能借我纸和笔吗?我想写封信。”
白炽灯下,云颂然伏在地上,一笔笔写着杂乱的字。
好几次她都因为手指关节的疼痛而握不住笔,但她并没有停下来。
整整十五年她所受的委屈和误会都被她用一整夜的时间写在了两张纸上。
她将信交给女警:“麻烦姐姐在开庭前,帮我把它交给季律师。”
云颂然心中还是残存着一丝希望。
哪怕薛伯宇心中还有一点对她的信任,她就算只有半年的生命,就算在牢里度过,她也安心了……
开庭之日。
当看见了坐在原告席旁的薛伯宇,云颂然的心顿时沉到了底。
他们终究站在了对立面……
“被告人还有什么要说的?”
面对法官的问题,云颂然满是血丝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薛伯宇。
心中仅存的希望也随着他的冷厉的目光缓缓消逝。
何必呢,薛伯宇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自己。
她的罪,早就在他心中定下来了。
“我认罪。”
简单的三个字,云颂然却觉字字重如千斤。
十分钟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法官宣读了最后的判决。
“被告人云颂然因故意伤害致使陈慧重伤,按我国刑法第234条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被法警带走的那一刻,云颂然只觉恍如隔世。
薛伯宇心情复杂地走过来,眸子定在一身囚服,脸带伤疤的云颂然身上。
不过一个月,云颂然似是苍老了好几岁。
看见他,云颂然死灰般的眼神并无波澜。
她对着一身挺拔西装的薛伯宇,拼命扯出一个苦笑:“小叔,我要坐牢了。”
薛伯宇垂在身侧手不觉握紧,冷声回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云颂然只觉喉间才忍下的咸腥又冒了上来,她僵着脸难以言语。
她想过,却没想到的会是薛伯宇亲手将她送进监狱。
“云颂然,这都是你罪有应得。”薛伯宇的话像把刀,捅穿了她的心脏。
良久,云颂然才微喘着气,嚅动着泛白的嘴唇:“可这个罪,不是法官判给我的,而是小叔你判的。”
是你亲手,判我无期。
第十一章
去往监狱的路上,云颂然看着一路熟悉的风景,脑海中尽是薛伯宇所说的话。
罪有应得!
喉间腥甜涌上,鲜血止不住顺着她干裂的嘴角滑落,顿时染红了身前囚衣。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看着身旁女警焦急的呼喊,却怎么也听不清女警在说什么。
浑身被病痛撕裂开,再也撑不住合上了双眸。
……
另一边。
薛伯宇刚回到事务所,脑海中却不断浮现云颂然最后死灰绝望的眼神。
他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握紧了方向盘发动了车子……
医院。
主治医生何思辰看到病床上呼吸微弱的云颂然,手中的笔一下下敲在病历本上。
“能联系你的家人吗?”
家人?云颂然缓缓睁开眼,她下意识的想到了薛伯宇。
“我没有……家人。”戴着氧气罩的她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但足够让何思辰听到。
何思辰踌躇了。
没有家人,那病危书只能她自己签了。
作为医生,他可怜云颂然年季轻轻就入了狱,还患了不治之症。
只是现在这个情况,没有家人,万一出了什么事……
何思辰叹了口气,只能继续替云颂然做检查。
确认她情况暂时稳定后,他才拿着病历准备回办公室,却没成想薛伯宇来了。
“这不季大律师吗?病了?伸舌头看看。”何思辰边打趣边把病历本放在桌上,与刚刚正经的模样大相径庭。
薛伯宇脸却拉的老长:“这就是你看病的方式?”
“你这家伙,还这么没有幽默感。”何思辰讪讪一笑,“突然来找我有什么事?别告诉我想在医院跟我叙旧。”
“特发性……肺动脉高压严重吗?”薛伯宇眉目紧蹙,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何思辰手中动作一顿:“你怎么知道这种罕见的病?”
巧合吗?刚刚他才从一个特发性肺动脉高压患者那儿出来。
薛伯宇一怔:“很严重吗?”
何思辰放下笔,神情也稍微严肃了些许:“刚刚就给患这个病的病人下了病危书,你说呢?”
薛伯宇的眉头又皱了几分,简直可以夹死一只蚊子。
云颂然曾经就说过她得了这个病。
但他以为是谎话,难道她真的生了病,不然她怎么会知道这种罕见的病?
见薛伯宇一脸沉思,何思辰又道:“我才遇上了一个,你难道又遇上一个?这种病一百万人当中才有一个人,误诊率又极高,应该弄错了吧。”
这一番话顿时让薛伯宇的心松了下来。
他觉得云颂然还没那么“幸运”的成为一百万当中的那一个,指不定是看到误诊的报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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