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萧容瑾的意思。
“是。”
保镖走了，萧容瑾才走进病房，缓缓将门关上后，再走到楚静婉病床旁坐下。
他眼神又复杂起来，少了几分冰冷的脸多了些温和。
楚静婉原本长相精致，但自从换上抑郁症后整个人都开始慢慢憔悴，到现在瘦得都快脱了像，一头乌黑的长发也变的像一把长在荒漠中的干草一样。
萧容瑾扫了一眼她放在外面的左臂。
良久，他还是伸出手执起她的手，准备将她放进被子里。
顺着手臂的移动，袖口也往上收了几分，一道还带着血的新疤让萧容瑾一怔。
他迟疑了一会儿，将袖子翻上去。
足足近十厘米长的狰狞伤口在她那病态白的皮肤上非常扎眼。
萧容瑾心突然一沉，眸光也不觉暗了下去。
“就那么想死？”他低喃着，声音沙哑地让他也感到意外。
将袖子放了下来，又放轻了动作把楚静婉的手臂塞进被子里后，他才起身离开病房。
次日。
临近中午，沈母就将炖好的鸡汤拿了过来给沈依蓉。
经过一夜的休息，沈依蓉说话稍稍好了些，只是活动还是不方便。
沈母正给她喂着糖，萧容瑾走了进来。
沈依蓉一见他，脸色变得凝重：“昀节，思思，她……她人……呢？”
萧容瑾闻言，眉头轻蹙了一会儿。
在沈家，除了沈父，就是沈依蓉和楚静婉关系最好。
楚静婉在娘家遭祸时，都是沈依蓉陪着她，也正是因为沈依蓉对她这么好，在得知是楚静婉把沈依蓉推下楼，让她昏迷不醒的时候，萧容瑾才会那么生气。
江家夫妻卑劣无耻，江家女儿恩将仇报，可不是物以类聚吗。
可是现在沈依蓉醒了，并且澄清了一年前的事，萧容瑾的心不由再次有了丝迷惘。
见萧容瑾不回答，沈依蓉着急了：“你，你说啊……”
从得知楚静婉曾被送到精神病院过后，她的心就一直很不安。
楚静婉有抑郁症，正需要安慰陪伴之时被抛弃，她该有多绝望。
想到这儿，沈依蓉的目光不禁多了几分责怪。
“依蓉，你管那丫头干什么？”
虽然知道不是楚静婉害了女儿，但沈母的语气依旧带着浓浓的厌恶。
萧容瑾有些心烦地理了下黑发：“她没事。”
知道萧容瑾是不会撒谎的，沈依蓉才安下心来，却还是不住道：“你，你不能，欺负她……”
无论什么时候，沈依蓉对楚静婉都是这样的关心。
这让沈母很是不满，而萧容瑾却很疑惑。
沈父维护楚静婉如果是因为他心好，但沈依蓉又是因为什么？
“行了依蓉，等你好全了再去关心那丫头吧。”沈母没好气地抱怨了一句后继续喂着汤。
“叩叩叩——”
萧容瑾转过头，见是一个护士。
“沈先生，那位小姐醒了，但是不肯处理伤口。”
护士的话让萧容瑾脸一黑，直接就走了出去，直奔楚静婉的病房。
此时，楚静婉将左臂压在身下，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
她没有看到父母，而是又回到了这让她生不如死的人间。
“手拿出来。”
第十三章 空洞
萧容瑾如同撒旦的声音突然降临，让楚静婉猛地一颤。
她红了眼，倔强地不肯扭过头，更不肯将手拿出来。
她真的佩服萧容瑾，从鬼门关把她拉回来的不是医生，而是他。
真的是死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萧容瑾冷冽的气场让一旁的护士都不觉的后退了几步，都屏息敛声地看着眼前僵持的一幕。
“别让我再说第二次。”
萧容瑾看着那只纤细的胳膊被压在同样纤细的身子底下，心里很是烦闷。
楚静婉却像是没听见一样，一动不动。
而她冷淡的态度也彻底击垮了萧容瑾的耐心，他一步跨到病床旁边，俯下身。
一手穿过她的颈后扼住她的右肩，一手抓住她的左臂，丝毫不费力地一抬，将楚静婉整个都锢在怀里。
“处理伤口。”他冷飕飕地看了眼一旁已经傻眼的护士。
“你放开我！”
楚静婉拼命地挣扎着，泛红的眼睛瞪着左臂上那只大手。
而萧容瑾并没有在乎她这小猫般的力气，只是看到手臂上那暗红的伤疤，他的眸光又阴沉了几分。
楚静婉挣扎不开，只能放弃，呆滞地扭过头又重新盯着窗外。
早已将疼痛作为“药”的她丝毫不觉得处理伤口有多痛苦，反而能让她暂时忘记此刻的一丝屈辱和不堪。
但她的身体却在上药时条件反射地抖了抖。
萧容瑾一怔，似是也感觉到了怀中人的颤抖。
他低着头，只能看见那枯黄头上的发旋，小小的，就像她现在一样。
说不清的烦躁感爬上了萧容瑾的心头，他不觉收紧了几分力气。
将伤口包扎好后，护士率先离开了这飘散着压抑又奇怪气氛的病房。
萧容瑾放下楚静婉，怀里突然的空荡感和凉意让他又一瞬的不适。
楚静婉望着窗外的眼神又变得空洞。
半晌，萧容瑾才硬着嗓音开口：“挺有骨气，居然玩自杀。”
楚静婉没有回应，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任何变化。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萧容瑾，而且无论她说什么，他也总有无数句话来讽刺她。
萧容瑾目光在她侧脸上打着转，越觉心躁，最后却也只是冷冷转过身离开。
头一次，他没有再咄咄逼人。
或许是因为知道了沈依蓉的事情，对她有一丝的愧意，又或者因为其他。
但萧容瑾不愿去细想。
病房又回归到一片寂静后，楚静婉隐忍在眼眶内多时的眼泪才流了下来。
她咬着嘴唇抽泣着，刻意压抑着哭声致使她发出动物一样的呜咽声。
这样的生活她真的不想过下去了，再也不想过下去……
门外，萧容瑾靠着墙，病房中细碎的哭声从门缝中传了出来。
一下一下，像是个哭过头的孩子一样。
他阖上眼，蹙着眉头抚了下额前的黑发，心底的烦躁随着楚静婉的哭声倍增起来。
直到那哭声停止了，他才转身离开。
过了正午，才有护士将饭菜送进病房里。
楚静婉看了一眼饭菜立刻就挪开了眼，甚至有些反胃。
护士将床的头的高度调高后取出床尾的桌子横放在床上：“姑娘，吃点东西吧。”
楚静婉摇摇头：“吃不下。”
没等护士再劝，叶晨忽然走了进来。
第十四章 救她
护士叫了一声：“叶医生。”
叶晨点点头：“你去忙吧。”
护士离开后，他扫了眼桌上的饭菜，最后将目光放在没有一丝想吃意思的楚静婉身上。
“思思。”
楚静婉依旧没有回应，恹恹地模样让叶晨不觉心疼起来。
哪怕他不细想，也知道她此刻脑子里已经将死想了千万遍了。
想到这儿，他对萧容瑾跟多了几分恨意。
到底楚静婉做错了什么，萧容瑾要这么对她？
叶晨深吸了口气，平复了胸口的怒火，温和劝道：“思思，先吃饭好不好？”
他的轻声细语并没有让楚静婉觉得温暖。
她早已变成一个在溺亡边缘挣扎的人，茫茫大海，没有人能救她。
“叶晨。”楚静婉哑声道，“你能做手术吗？”
叶晨一愣：“你指的是什么手术？”
他是神经内科的医生，做手术自然是能做的，但这问题从现在的楚静婉嘴里说出来有些奇怪。
随后，楚静婉轻轻地声音飘进他耳朵里：“把我的心脏取出来。”
叶晨背脊发凉，震惊地看着她。
她是怎么把这话说的这么云淡风轻和微不足道的？
“思思，你到底在说什么？”叶晨坐到病床旁边，眼中满是关切和担忧。
萧容瑾不知道重度抑郁有多可怕，但他知道。
现在楚静婉的每一个念头都都和死紧紧纠缠着，稍不注意，她可能又会做傻事。
听到这回答，楚静婉就知道叶晨不能做了。
她木讷地脸上露出一个自嘲的轻笑。
在这里，没有人会这么做，因为没有人敢，有萧容瑾威胁着，哪个医生敢动刀。
楚静婉默默地直起身，有些发颤的手执起筷子，机械般地将米饭塞进嘴里，一下一下嚼着。
叶晨见到她这模样，虽早已有预想，还是觉得心如刀绞。
没两天，萧容瑾接到了保镖的电话，说是在机场找到了准备跑的杨娅。
萧容瑾让人把她带到公寓去，随后他也赶了过去。
还是那栋差点把楚静婉折磨疯了的房子，萧容瑾推门而入，里面的报纸和照片都被清理干净了。
他眼中总算飘过一丝满意。
杨娅此刻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口罩和摔裂的墨镜被扔在一边。
精致的妆容也被冲花，波浪卷的长发凌乱不堪，当见到萧容瑾，全身一怔，像是见了老鼠见了猫一般地往后缩了几步。
萧容瑾踢了一脚椅子，她哆嗦了一下。
“想跑？”萧容瑾瞥了眼一旁的行李箱，“动作还挺快。”
杨娅也不管自己有多狼狈了，她扑到萧容瑾脚边，哭道：“昀节，好歹我也跟了你这么些年，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萧容瑾铁青着脸，阴狠的目光让杨娅头皮发麻。
眼前的杨娅让他想起了一年前的楚静婉。
那天她也是跪在他的脚边，哭着解释她没有推沈依蓉，甚至苦苦哀求着让他不要把她扔到精神病院去。
他不但没有听，还亲自把她扔了进去，不闻不问了一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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