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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门半敞着。
    她站在门口，目光凝在屋内一坐一立的两人身上。
    屋内红烛已燃过半，赫然是昨夜之事。
    颜正梅怔怔地看着为那女子描眉的墨文辉，一颗心泛着酸涩苦楚。
    而当她目光落在铜镜上时，瞳孔骤然一凝。
    那镜中映出的那女子的面容，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
    

    这一刻，好像有什么东西塌陷了。
    颜正梅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不小心踩到了断裂的树枝，发出一声脆响。
    墨文辉闻声从屋内走出，看见颜正梅，他眉心一皱：“谁准你来的？”
    他语气有些不耐，颜正梅本能地想要跪下认错。
    可只一瞬，那要出口的话便被生生咽回去。
    她看着墨文辉身后徐徐走来的女子，没有动作。
    而秋南枝看见颜正梅，也是一愣，随即搂住了墨文辉的手臂：“文辉，她是谁？”
    “一个下人而已。”
    墨文辉回答着，而后冷眼看向颜正梅：“还不退下！”
    迎着他眉间的冷厉，颜正梅喉间泛苦。
    她陪在墨文辉身边十二载，从未见他如此疾言厉色。
    这女子于他就这般重要？
    颜正梅想着，心中涌起股执拗，她抬眼直直望向秋南枝。
    打量着，她才发现其实两人的样貌还是有差别的。
    或者说，秋南枝更像是昨日大婚铜镜中的自己。
    那一瞬，有什么东西慢慢串连成线。
    心底的那个念头不可置信，却让颜正梅不得不信。
    甚至包括墨文辉曾说过的那些话都一一成为佐证。
    “确实很像。”
    “你这张脸很美。”
    ……
    一句一句，颜正梅心神一片震荡。
    她狼狈地收回视线，看向墨文辉：“你说的许我十里红妆，中宫为后，其实都是许她的，是吗？”
    墨文辉沉默不语。
    “你既这般喜欢她，为何要用我做替身？”颜正梅压着心内悲苦继续问。
    “枝枝喜欢自由，我也许诺会给她自由。”
    墨文辉的言语中氤氲着浓厚的情意，那般重。
    可落在颜正梅耳中，却如重石砸在心上。
    他要成全秋南枝的自由，便用她的自由来换吗？
    数不清的酸楚刹那间涌上眼眶，颜正梅的眼前有些模糊。
    她紧掐着掌心，硬将热意压下：“主子可是忘了，你也曾答应给我自由。”
    她提醒着。
    闻言，墨文辉眉心紧蹙，像是厌烦至极：“若没有我，你能活到今日，谈何自由？”
    听着这些，颜正梅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从没想过，原来在墨文辉心里，自己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合该的报恩！
    攥起的指尖发凉，颜正梅紧抿着唇，哑声再问：“主子对我，当真只有这些吗？”
    可墨文辉早已没了耐心：“还不滚下去，自己去刑司领三十梃杖责罚！”
    颜正梅心一冷，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而后慢慢屈膝跪在了地上。
    “颜正梅遵命。”
    说完，她起身往外走去。
    背后，秋南枝看着她远走，眼底闪过一抹不明的情绪。
    夜深。
    颜正梅趴在长凳上，背后袭来一阵一阵的痛。
    “砰！砰！”
    一棍接着一棍，慢慢的将她拽入黑暗中。
    再醒来时，刑司一片漆黑。
    背后痛楚减少，一片冰凉，显然是有人为自己上好了药。
    颜正梅艰难起身，环顾后，只见秦刹站在不远处。
    她走上前：“多谢。”
    秦刹摇了摇头，看着她的眼里闪过抹复杂：“放弃吧。”
    这话没首没尾，颜正梅却听懂了。
    她沉默不语。
    秦刹瞧着，沉声说：“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查到了？”颜正梅愣了下，语气带着点点欣喜。
    她半月前还曾问过墨文辉，他那时说还未查到。
    “嗯。”
    秦刹神情晦暗不明：“你母亲是忠国公府的大小姐苏轻玉，你父亲是大理寺卿秋远节。”
    听到这两个名字，颜正梅只觉耳熟。
    没等反应，就听秦刹的声音再次响起。
    “今日主子身边的女子名唤秋南枝，是你同胞姐妹！”
    
    
    
    
    
    第五章 隐瞒
    
    颜正梅僵住。
    她愣愣地看着秦刹，不敢相信：“会不会……弄错了？”
    秦刹无声地叹了口气：“十年前，主子便已查出了你的身世。”
    他的声音轻飘飘着，说出的话却有如千斤重。
    颜正梅踉跄着后退，想要说些什么，可喉咙里却像被什么堵住般，说不出话。
    很久很久，她才逼出一句：“不可能……”
    墨文辉怎么会瞒着她，他明知自己有多想找到亲人！
    秦刹瞧着她的脆弱，心中不忍。
    却还是继续说：“你与我们不同，我们无家可归，而你是高门嫡女。若告知你身世，你定不会再为主子所用，所以主子才将一切瞒下。”
    再也没有力气支撑着自己了。
    这一瞬，颜正梅只觉得天塌一般，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背后断断续续的疼。
    可她只是望着天上的残月，在地上孤坐了整整一夜。
    这之后，颜正梅回到凤仪殿养伤，许是心中积压了太多事，她什么也吃不下。
    几日下来，伤口结痂时，颜正梅的身子也消瘦了一半，脸色苍白。
    这日，京城中久违的晴朗。
    她接到了墨文辉的传诏。
    殿中。
    颜正梅跪在地上，看着龙椅上的墨文辉，不觉出神。
    “颜正梅，你可听清了？”
    不见人回应，墨文辉皱眉厉声问道。
    颜正梅回过神，忙垂下头：“是。”
    说着，她起身往外走。
    就在出殿的那刻，颜正梅脚步微顿，转回头看向墨文辉：“主子，我的身世可有眉目了？”
    墨文辉扫了她一眼，淡淡地回：“没有。”
    颜正梅下意识收紧了手，却只是说：“我知道了。”
    而后，她默默走了出去。
    天上的太阳依旧炽烈，可颜正梅却觉得冷。
    当夜，京兆府府尹私宅内一片死寂。
    牌匾砸在地上，碎裂两半，熊熊大火燃烧着，吞噬了宅院。
    颜正梅看着，手中剑上的血缓缓滴落，她的眼里闪着不知名的情绪。
    低下头，她看着自己手上溅上的红，心中一阵翻涌。
    她从未说过，她怕血，也怕死。
    可为了墨文辉，她强压下心里的恐惧，成了一个杀手，成为他手中的刀，为他披荆斩棘。
    曾经过往十二年，她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对，也心甘情愿。
    可现在，她开始有些怀疑了。
    但只是片刻，颜正梅便停了思绪，将剑扔进了火海，转身离去。
    翌日。
    颜正梅清来到议事殿复命。
    等了很久，墨文辉才携着秋南枝出现。
    瞧见颜正梅，他眼神闪了闪，轻声哄着秋南枝去休息，然后才走过来。
    “事情办好了？”
    “是。”颜正梅回着，跟着墨文辉走进殿中。
    可之后，两人相对无言，大殿静了下来。
    颜正梅看着墨文辉，他眼眉间不见刚刚面对秋南枝时的柔情，满是凌厉。
    出神之际，墨文辉再度开口：“明日枝枝作为皇后要回府省亲，你陪她同去。”
    闻言，颜正梅一愣，不明白他的心思。
    “主子，我……”
    似乎是听出她的拒绝，墨文辉皱眉：“暗卫中只你一人是女子，你听令便是。”
    此话一出，颜正梅所有的话都被挡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