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延卿要给我治腿?
真可笑,从前明明可以治,他活生生叫我拖成个残废,如今又装模作样,无非就是想叫我心生感激,旧情复热,配合他演一出破镜重圆的戏码。
在他眼里,我就那样蠢?
我讥讽的望着他那张清隽面庞,忍不住发了笑,“赵延卿,你是不是以为只要假装对我好,我就会像从前那样对你死心塌地,然后傻傻的被你利用?”
“我告诉你赵延卿,我绝不会配合你演什么破镜重圆的恩爱戏码!你若非得赖在这里,夜里我一刀结果了你!”
“你敢吗?”我声色俱厉,正凶狠威胁赵延卿,他却将钥匙塞进了我腰间的布包里,漂亮的眼眸弯起一丝笑意,轻轻点了点头,揉着我的头发应和,“明真,你说得对,我待你好的确是为了让你配合我。既然你都看明白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
“你若老老实实陪我演完这场戏,待案子结束后我便离开,到时任你如何编派我都行,但你若是不听话……”
赵延卿扬了扬唇,俯下身子向我凑近了,带着温热的气息在我耳边低语,“阿真,你信不信,不出三日,整个青阳县都会知道你被始乱终弃,你为争宠构陷昭和县主不成反被弄瘸了腿也会传遍青阳县。”
“你说,到时名声臭了,你在这里可有容身之处?若离开青阳县,你又能去哪里?”
“你执意与我和离回青阳县,不就是想着先保住命,总还有机会找我寻仇。”
“可我若现在就不想让你活了,你还如何向我报仇?”
他抿唇笑着,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头。
我万没有想到一贯温润的赵延卿会出口威胁人,偏还全都让他说中了。
我一时间既惊愕又愤怒,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见我没反驳,赵延卿眼底里流露出一丝满意,淡笑了声,又恢复了平日的温润模样,伸手摸着我的发丝,柔声说道,“好了,先进屋歇着去,做好饭我叫你。”
赵延卿没有给我拒绝的机会,自顾自的起身重新将灶火生起,又取来木盆把猪肉洗了一遍,最后放进热锅里捞水。
他原本是不会做饭的,这些都是五年前失忆时跟着张大娘学的。
几年没有动手,赵延卿倒也没生疏,不出半个时辰便做了一锅肥瘦适中的东坡肉。
再煮些米饭,把张大娘端过来的饺子热一热,配上陈醋,煮上一盆子青菜汤,从张大娘家中借来小桌子,便算是吃了一顿年夜饭。
夜里,赵延卿用干草就着破棉絮在我床前打了地铺。
一夜天明,我苏醒时,赵延卿已没了身影,床畔的干草也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赵延卿昨夜躺过的地方放着一双湖蓝色蜀锦绣花鞋,鞋里头还塞了双锦袜。这样色调,这样款式的鞋袜,我曾在昭和县主那里见过。
所以?这是昭和县主替他备的。
呵呵,这对狠毒夫妻为了利用我,还真是费尽心机。
我心中冷笑,缓缓起身,赤着脚步出里屋,将那双绣花鞋扔进了燃得正旺的火堆里。
伴随蜀锦被烧焦的气味,赵延卿不知何时从屋外走了进来。
今日他换了身墨色锦衣,头发也只用一支兰花玉簪简单束起,衬得他本就清冷的五官更冷了几分。
见我赤脚站在灶前,他微微皱眉,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放下手中的水桶向我走来。
等看到灶里已然烧了一半儿的绣鞋,赵延卿整张脸都沉了下来。
但最终,他也没说什么,只进屋将我的旧鞋取来扔到我脚下,淡淡的说,“穿上,别着凉了。”
他语气平和,清透好听的嗓音里没有半分不悦。
话毕,赵延卿又将灶里的火熄灭,舀了瓢沸水倒进铜盆里,掺着刚打回来的凉水浸湿帕子递给我,接着便去里屋收拾行李。
赵延卿的动作很快,我洗漱完毕时,他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我一穷二白,没有什么可收拾的,简单的拿了几件换洗衣裳,同张大娘告别后便随赵延卿上了马车。
时隔四年,再坐上这辆象征着皇权的华贵车舆,我再无当初的欣喜,更无初入京都的胆怯忐忑,只觉得恶心,恶心关于赵延卿的一切。
许是我眼底的厌恶太过明显,引来了赵延卿的不悦,他轻唤了我一句,温声提醒我,“阿真,破镜重圆的恩爱夫妻没有像你这样板着脸的。”
“那容王殿下想要我如何?”我冷眼看着他,讥讽的笑了,“原本就是做戏罢了,难不成殿下真想与我破镜重圆?”
“到时昭和县主恐怕又要自戕了。”
“阿真,那鞋袜不是昭和县主备的。”我嘲讽的话未说完,赵延卿忽然深深看了我一眼,解释的语气道,“我与她…也并未成亲。”
第003章、养了外室?
赵延卿没娶薛南音?
这是为何?
小皇帝忌惮薛家与赵延卿联姻,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可是,赵延卿和薛南音爱而不得又如何?哪怕他们死了,我的明儿还是回不来了…
想起明儿,我对赵延卿的恨意又深了几分。
我心中悲凉,冷淡回他,“容王殿下同我说这些做什么?此事与我何干?”
赵延卿再一次被我的冷漠伤及自尊。
他面色一僵,侧过头没再说话。
片刻后,才又挽尊似的递给我一个极精致的青铜汤婆子,淡淡道,“路上有些冷,你且先用这个,等到了再换身厚些的衣裳。”
说着,他便将裹着胭脂色布套的汤婆子强行塞到了我手里。
刹那间,一股暖意顺着手心向我全身蔓延。
今日的雪很大,说是天寒地冻也不为过,在屋内还好,此刻在外头,我的确有点冷了。
故而也就没有像先前那般冷漠拒绝。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抱着那汤婆子时,我似乎从赵延卿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心疼。
“阿真,当日为何不肯要我给的银票,平白的将日子过得这样糟糕。”
“你瞧瞧你这双手,都成了什么模样?”
赵延卿皱眉看着我的手,有些责怪的语气。
说话间,他缓缓伸手,似想触摸我。
我不知赵延卿为何突然如此关心我了,但是对于他的关心,我不会有半分温暖,只会感到恶心。
在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过来时,我重重抽回了我的手,狠瞪他道,“别碰我。”
“阿真…”赵延卿又唤了我一句,那双本就时刻透着温柔的眸子勾勒出几分愧色,顿住片刻,又缓然将他的手收回。
然后侧头望着外头,神态悲凉而孤寂。
若是不知道的,瞧了他这副神情,还当是我负了他呢。
赵延卿就是这样一个虚伪毒辣,却又善于伪装的男人。
我心中嘲弄,攥着手中的汤婆子,极想狠狠砸到他脸上。
思绪间,已过去一个时辰,马车在春风巷停了下来。
赵延卿拉开门,一名小厮笑脸盈盈的递上脚凳,伸手扶他道,“爷,您回来了。”
“嗯。”赵延卿推开了他的搀扶,一边伸手扶我,一边又问道,“小少爷怎么样了?可好些了?”
小少爷?
我正疑惑,却见一名三四岁的男童从赵府门口跌跌撞撞跑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一名二十出头的妇人。
那妇人一见赵延卿便急忙走上来,笑盈盈接过他的外袍,问道,“爷,您这是去哪儿了?怎的一夜未归,平哥儿可想你了,昨夜里生着病,还一直喊爹爹呢。”
平哥儿?爹爹?
所以,赵延卿是在这处养了外室和私生子?
所以,不是皇室血脉不容流落在外,而是我的明儿不配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