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勋爵手指动了动,有些无地自容的郝然。
时间再往前走,温晴提及他的话越来越多,至于徐铎延,几乎只用了很少的笔墨。
“我知道祁勋爵的身份,可我不在乎,都什么年代了。”
“我跟爸爸说,他是个很好的人,劝了很久,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带他回家吃饭啦。”
“祁勋爵答应我的求婚了,可父亲非要我写个契约,这是唯一的要求,希望他不会生气。”
祁勋爵一页页翻着,被那些坦然热烈的爱意震的面色发白。
越到后面,字迹越少,寥寥几句,便是一天。
“今天他又不会回家了。”
“祁勋爵,你为什么要变?”
“祁勋爵,混蛋,我在等你啊。”
最后一页,安安静静写着一句话。
“原来,他一直不喜欢我。”
这之后,一片空白。
他毁了温晴对生活的一切期待,所以她再也没有记录生活的热情。
祁勋爵定定的看着最后一句话,泪终于撑不住,湿了满脸。
他将头埋在日记本里,向来冷静自持的人,双肩抖动,泣不成声。
“我从来,喜欢的都是你啊。” 后半夜,祁勋爵还是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只是意识在梦境里不停穿梭,温晴不断出现在梦里,一颦一笑都让他无比沉迷,可他潜意识却再清醒不过。
温晴不在了。
这样混乱的割裂感让他觉得拧巴至极,直到手机铃声炸响在耳边,他才勉强从梦境里抽离出来。
秘书声音小心翼翼的:“祁总,司机已经在别墅门口等了半小时了,您今天还来公司吗?”
祁勋爵坐起身,带着睡眠不足的沙哑,道:“让他再等半小时,如果今天有人用车,记得给他把这个等待的时间算上。”
“好的,我记下了,对了,祁总,陈明德一早就来公司等着了。”
祁勋爵声音冰冷:“找个理由回绝他,以后他来,都不见。”
挂了电话之后,祁勋爵在衣柜里随手拿了衣服换上,然后去了洗漱室。
台面上干干净净的,属于他的洗漱用品也一应俱全。
这些,温晴从来没有跟他说过。
如果那时他发现这些,会怎样呢?会讥诮的看着温晴,嘲笑她异想天开,讽刺她做这些只能感动自己。
祁勋爵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过一晚,下巴的胡茬就冒了出来,眼眶下面也泛着点青色。
他洗漱完之后,这才起身走了出去。
另一边,医院里。
安安的病房是祁勋爵安排的大套间,孟琳琅在里面睡了个饱,才缓缓走出来。
外间,安安早就醒了,正拿着一本儿童读物在看。
听见脚步声,他看过来,随即抿了抿唇,没说话。
孟琳琅皱着眉:“怎么,看到妈妈都不喊了?”
安安不知道怎么说,昨晚他不小心吐在床上了,还是护士姐姐查房的时候发现的。
眼前的女人睡的安稳,外面冲水换被单的声音丝毫没有影响她。
跟从前的生活比起来,安安觉得现在的生活要好太多了,但唯一不好的是,孟琳琅还在。
悬在他头顶那把利剑依旧在,他不知道要怎么去掉这把剑,也没办法压制心中的反感与惊惧。
孟琳琅看着他倔强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刚扬起了手,门口就传来开门声。
随即,祁勋爵冷冽的声音响起:“你干什么?”
孟琳琅一惊,快速收回了手,脸上迅速挂上一抹笑容。
“没什么,我刚想带安安出去走走。”
祁勋爵脸色依旧冰冷,但看到安安懵懂的眼神时,他还是压下去心中的不快。
他走到安安身边,敏锐的察觉到被单被套好像换了新的。
他尽力放缓声音:“是不是肚子不舒服又吐了?”
他话刚落音,孟琳琅就变了脸色。
“安安你什么时候吐了?为什么不告诉妈妈?”
安安小小的身子猛地一抖,小声道:“对不起。”
没有辩解,没有委屈,有的只是惧怕。
祁勋爵看着他还不算胖的小手紧紧抓着被单,心里猛地一刺,脑海中骤然想起昨天医生对他说的话。
他转头看向孟琳琅,语气森寒:“你,出去。”
孟琳琅一怔,触及祁勋爵带着冷意的眼,心不自觉一抖,只能离开。
等她离开,祁勋爵才转头,温和的看着安安。
“别怕。”
两个字,却让安安红了眼眶。
他如同寻求庇佑的小兽,放下戒备一点点靠进祁勋爵怀里。
他说:“爸爸,谢谢你。”
祁勋爵第一次被安安这样亲近,身体一僵,从前都是孟琳琅带着他,两父子并没有什么单独相处的机会。
他伸出手,不自然但温柔的摸着安安的头。
但安安的下一句话,让他心脏猛然一抽。
“爸爸,可以不要让妈妈再带别的人来打我了吗?” 他皱着眉,将安安缩在怀里的身体扶正,认真的问道:“你刚说什么?你妈妈带着别人来打你?”
安安一直惧怕孟琳琅,但他很聪明,通过刚刚的事情发现祁勋爵可以保护他,听到他的问话,点了点头。
“妈妈从前在家里的时候,总是带着不同的人回来,他们喝的水很多,就会把我从房间里喊出来表演节目,如果我表演的不好,就会挨打。”
“但是他们打完我之后,就会把我送到一个阿姨那里去,那个阿姨会给我妈妈一笔钱,然后妈妈就会带我去医院,但是去之前,妈妈都会告诉我,不准告诉医生叔叔我是怎么受伤的,否则她就不要我了。”
祁勋爵拳头放在身侧的拳头,随着安安的讲述,一点点捏紧,胸腔中的怒火几乎要将他憋的爆炸。
他自然不会去怀疑安安话语里的真实性,毕竟一个三岁多的孩子,不会对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说的这么言之凿凿,只能是这件事发生过,并且发生过很多次,才会让他这么流畅的表述。
祁勋爵不想吓到安安,他压下情绪,声音更加温和:“没关系,我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的,你先好好休息。”
他难得温柔,让安安更加安心,他声音细若蚊吟:“爸爸,我可不可以,也不要见妈妈了?”
祁勋爵眨了下眼,他无法想象是什么样的折磨,让一个孩子在最该期待母亲的年纪说出这样的话。
他一时被震住,沉默的平复着心里的杀意。
安安却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他带着哭腔道:“爸爸,我错了,你别生气。”
祁勋爵心底发酸,他慢慢弯腰,轻轻拍了拍安安的头。
“没事,你是我的儿子,你想做什么尽管跟我说,爸爸会一直保护你的。”
因为他的失误,让安安在没有父亲的情况下来到世界上,这是他的错。
安安回来了这么久,他没有察觉到他的惧怕和绝望,更是他的错。
好在,现在去解决这混乱的一切,还来得及。
祁勋爵耐心的陪在安安身边,等他睡着,才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高级病房的隔音效果很好,孟琳琅在外面根本听不到里面在说些什么,只能心急如焚的等着,同时也在心里祈祷安安那个小杂种不要乱说话。
但当祁勋爵浑身裹挟着寒意走出来时,孟琳琅就知道,自己的愿望落空了。
祁勋爵站在她面前,眼神冰冷,再也没有之前的温柔。
孟琳琅吓得手脚冰凉,她强行挤出一抹笑意。
“安安怎么样了?我这些天照顾他太累了,昨晚可能睡的比较死,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保证,以后会好好看护安安的。”
“不用。”祁勋爵淡道,随后,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
秘书带着几个保镖走到病房前,保镖错落的站在病房门口,身上的气势让人觉得压迫不已。
祁勋爵看着孟琳琅:“从今天开始,你别想靠近安安一步。”
孟琳琅心里不甘,面上却温柔:“阿爵,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还有一点,”祁勋爵厌恶开口,“别这么喊我,从现在开始,我们之间毫无关系!” “不可以!”孟琳琅拉住祁勋爵的手臂,眼里顿时渗出泪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丝毫不影响她的容貌。
祁勋爵或许从前会觉得有几分心动,但知道了她做过的事情,只从她身上看出四个字。
蛇蝎毒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