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已经黑了,林画回到游轮房间。
打开房内一盏小台灯,摆出一个黑白棋盘。
林画坐下,一心两用和自己下棋,只有投入棋局,她才能短暂忘却刚才发生的事。
身后的黑暗像是要把她吞噬,整个房内空荡的可怕。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传来“吱嘎”一声。
房门被打开,江慕淮走了进来。
当看到满室昏暗,他不由得蹙眉:“我们果然还是不适合。”
林画拿着白棋正要往下的手一顿,手中棋子掉落在旁边的位置上,导致本来要将住黑棋的一局瞬间败落,黑棋反胜。
落子无悔,这局棋她输了。
良久,她从棋盘前抬头看向江慕淮:“结婚的时候,你怎么没有说不适合?”
江慕淮一噎,当初他和林画结婚也不过是看重她国际象棋天赋的身份罢了。
昏暗中他有些看不清林画的脸,沉默一会儿:“他们都说你是天才,天才就应该懂得及时止损,我们两个这么相处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说完,不等林画说话直接转身走了出去。
林画垂落的手紧紧攥着,指甲快要陷入掌心。
江慕淮对她说过的话一遍遍在她脑海中回荡。
没人知道她脑中装了多少东西,从有记忆开始,她脑海中的记忆就从没有丢失过。
从小见过的每一个人,说过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更清楚的记得当初和江慕淮结婚的时候,他在神父面前许下的誓言,当时的神情。
姑妈说,记忆力这是上帝给她的礼物,可所有人都不知道上帝的礼物是有代价的。
没有收拾棋盘,林画关上桌前的台灯,在黑暗中向床上走去,顺畅至极。
躺在偌大的床上,她呆呆的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过往的记忆如涨潮一般向她袭来,瞬间将她淹没。
手准确地从床旁柜子上拿过一个药瓶,将药尽数倒进嘴里,世界才回归平静。
第二章 赌局
翌日。
林画起来时头昏昏沉沉。
她随便穿了一身酒红的长裙,走出房间往游轮甲板而去,海风迎面朝她吹来,红裙飘散。
她看着茫茫大海,眼底却是一片虚无。
林琳不知道何时站在她的身后:“我知道你,天才棋手林画,还是云航隐婚多年的妻子。”
林画听见声音转过去,目色冷淡:“然后呢?”
林琳看着林画清丽脱俗的容貌,心里不由嫉妒:“你知道我昨天为什么在云航面前装作不认识你吗?我只不过是想让你认清自己在云航心里的位置。”
此时一阵海风吹过,林画面色不变,心却打了一个寒颤。
“我对自己身份很清楚,怕是你不清楚自己身份,当小三也要看自己有没有本事!”
说完,林画打算走下船板离开。
林琳忽然开口:“如果在国际大赛上,你输给我,就主动离开云航怎么样?”
林画背脊一僵,没有回头,继续往前。
在国际象棋上面,她根本不惧任何人,可江慕淮她输不起。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眼帘,林琳拿起手机拨通江慕淮的电话:“云航,我刚刚遇见你昨天那个员工了,她说要和我比赛下棋,赌注是你!”
……
林画去到游轮第二层。
这里整层都是国际象棋棋手的交流地,里面,不少的旗手正在对弈。
这时,游轮上传来播报的声音:“距离本趟旅行的终点站汉特·曼西斯克还有一天。”
两天后就是世界国际象棋杯赛,举行地点也正是在汉特·曼西斯克。
林画听着广播,穿梭其中,看着那些棋手的路数,不用记,这些画面和后面的走向就在脑海中浮现。
这一天她都在和其他选手比赛,次次都是胜出的一方。
到了深夜,最后一个棋手离开后,林画才回房间。
一推开门,她就看到江慕淮面色冷峻,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坐在沙发上。
“谁给你的胆子拿我去打赌?”
林画愣了一下,想说没有。
江慕淮不等她开口,站起身冷漠地道:“滚出去!”
林画僵在原地,望向他,不敢置信:“现在是在海上,你要我去哪儿?”
江慕淮不耐烦的走近,拽住林画的手将她直接带到此层的甲板上,后面就是茫茫大海。
此时一个大浪打了过来,掀起很高的浪花,散落在空中的浪花,就像是下了一场小雨。
江慕淮把林画丢在这里:“你在这里清醒一下。”
说完,转身离开。
此时,外面没有一个人,林画站在船头,海风吹在身上只觉得异常寒冷。
以前,她不是没被江慕淮赶出家过,可在外地,这还是第一次。
江慕淮回到房间,不耐烦的处理着公事。
一个小时后。
外面忽然响起一道道惊雷,紧接着便是狂风暴雨。
此时,船上紧急广播播报:“尊敬的各位乘客,前方有台风逼近,轮船将会穿过巨大暴风雨区,请所有乘客待在房间,不要随意走动……重复播报,前方有台风逼近……”
江慕淮听完不以为然,继续处理工作。
然而过了没多久,他渐渐感觉到颠簸。
“嘭!”得一声响,棋盘摔在地上,上面棋子散落一地。
江慕淮心口一跳,抬头扫了一眼时间,五分钟过去,林画还没回来。
他正要起身,这时船身忽然剧烈摇荡起来。
他赶忙拿过一旁的电话,给船上的负责人打过去。
“查一下这层的甲板监控,看下刚刚在甲板上的人去哪儿了?”
过了一会儿电话里面传来声音:“甲板上的监控刚刚已经被台风摧毁,从室内最近的监控看,船头甲板上没有人。”
闻言,江慕淮手中的电话直接落地。
他没有多想,冲出房间。
此时,外面狂风骤起,“轰隆!”一声巨响,一道闪电从天边划过。
照亮了漆黑的夜色,江慕淮只见船头甲板上空无一人……
第三章 他的孩子
江慕淮只觉心口被一块巨石砸中,喘不过气来。
很快,船身安全穿过暴风雨区,船渐渐平稳下来。
江慕淮一步步走上甲板,垂落得手不觉攥紧。
他正要返回让工作人员前来查看,忽然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江慕淮。”
他僵硬地扭头,寻声看去,就见林画蹲在不远处的角落,那里是监控死角,所以才没有被人发现。
江慕淮顿时愤怒上前,莫名恐慌质问:“刚刚为什么不回房间,你不要命了?”
林画听到他的话,眸色亮了亮:“你不是让我清醒一下吗?我很清醒,我蹲着的这里是船体和台风相交的36.1875°,根据麦克斯韦方程和欧拉公式,这个角度完全可以避开台风,海浪最远也只能打到我前方一米的地方,我不会被海浪卷走。”
江慕淮看着林画浑身湿透,在风中瑟瑟发抖,但是一张脸却异常平静,毫无起伏的说着,仿佛刚刚差点历经生死的人不是她。
他眸色微闪:“你真的不正常。”
这话像一根刺扎向林画,她苦涩道:“这句话,你说了十四次……”
这五年来,江慕淮说爱自己的次数也不过三次。
第一次说我爱你是在教堂,两人结婚的时候;
第二次是她拿到了国际赛事的冠军,叶氏股票大涨;
第三次是江慕淮喝醉了看着她说我爱你,但是眼神却落在了她的身后。
然而他讽刺自己的话,却很多很多,多到她已经不想再记了。
江慕淮愣了愣,最后还是张嘴:“明天轮船就会靠岸,到时,我们去离婚。”
说完,他转身离开甲板,消失在林画的视线中。
林画仰头看着漆黑的夜空和浩瀚无际的大海。
将眼底的泪花掩盖住,自言自语:“我们彼此许诺会陪对方一辈子,现在不过才五年……”
她没有回去,一身湿透的坐在外面,吹着冷风。
朝阳慢慢从海平线上升起。
她身上的衣服干了,远远看着不远处的陆地,失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