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再和楚邺说一句话,一直都陪在虞衣婳的冰棺边,寸步不离。
下葬的这天,下了很大的雨。
沈父手捧着骨灰盒,在雨中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放进冰冷的墓地,颤抖的双手中满是不舍与心痛。
巨大的雷声也在这一刻轰然响起,好似老天爷也在为虞衣婳悲伤哭泣。
“小洛,好好走……下辈子还来做我的女儿……”沈父跪在地上轻抚着虞衣婳的照片,声音哽咽到说不出来话来,“但……别再爱上楚邺这个混小子了……”
大雨倾盆,但一旁一身黑色西装的楚邺却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雨水已经将他身体淋透,但他却如同感觉不到一般。
墓碑上,虞衣婳微笑的模样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让他眼前控制不住涌上一片温热。
脑海中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他们刚刚结婚不久时的画面,那是一个舒适的午后,他坐在沙发上看文件,而刚刚洗完头发的虞衣婳正枕在他的腿上看泡沫韩剧。
剧中的男主角为救女主角而死,女主角哭得撕心裂肺痛彻心霏,虞衣婳也被这剧情看得眼泪汪汪,一边擦眼泪一边对他说:“将来,我一定要比你先死。”
楚邺十分不解,问她原因,她却是这样回答他的:
“因为这样,我就不用承受失去你的痛苦。”
那时的他一笑置之,只当是个玩笑。
却不想如今,竟一语成谶。
她死在了他之前。
而他,也成了承受痛苦的那个人。
正在这时,一辆银色的保时捷飞速地驶进了墓园,车刚刚停稳,纪思霖便下车冲进了雨中。
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他就不管不顾地扔下工作赶了过来,直到这一刻他都无法相信好好的人,竟然说没就没了!
而那天的见面,竟是他和虞衣婳的最后一面。
纪思霖一路跑过来,在看到虞衣婳墓碑的这一刻,脚下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在地,眼眶已然泛红。
“楚邺,是你吧!”他猛地转身抓住了楚邺的衣领,咬牙笃定道,“你抛弃她,跟她离婚,让她伤心绝望,所以她才会想不开,活不下去!”
说完,纪思霖迅速挥起拳头朝着楚邺的脸就砸了过去。
楚邺来不及闪躲,嘴角顿时渗出了血迹,他回神及时抓住纪思霖再次挥来的拳头,面无表情地反击道:“你没资格指责我。”
纪思霖往后跌了几步,楚邺的几个保镖也顿时涌上前来将他牢牢制住。
但纪思霖并不罢休,情绪十分激动,他一边挣扎一边红着眼眶大声道:“是,我是没资格,可你呢?楚邺,她那么爱你,周愿为你放弃一切,你又是怎么对她的!”
“你这种薄情寡义的人,根本就配不上她!”
纪思霖被保镖往外拖着,嘴里却毫不客气地嘲讽道:“楚邺,你以为给她办场隆重的葬礼,买块豪华的墓地,再摆出一副伤心欲绝的好丈夫模样,就可以弥补她生前时你对她所造成的伤害,再继续心安理得的做你的周总吗?”
“楚邺,你真是我见过的最虚伪的人!生前不珍惜,死后却装深情,你这样的人会遭报应的!”
纪思霖的声音消失在了雨中,很快便听不到了。
楚邺没有回头,任由冰凉的雨水将他嘴角的血迹冲涮干净,却冲不散他眼底的悔恨与痛楚。
他闭上眼,虞衣婳的模样便清晰地浮现在他的眼前,如同生了根一般,挥散不去。
他多想虞衣婳此时此刻可以重新站在他的面前,打他,骂他,怎样对他都可以,只要她活过来。
可是,再也不能了。
突然,耳边传来“嘭”的一声,雨水四溅。
楚邺猛地睁开眼,便见沈父倒在了地上,已然昏迷不醒。
第十四章痛不欲生
沈父病倒了。
几天几夜的不眠不休让他的身体彻底地垮了下来,醒来时更是谁也不认识了。
不认识楚邺,更不记得他有个女儿,叫虞衣婳。
看着这样的沈父,楚邺心中涌上难言的疼痛,除了代替虞衣婳照顾好沈父,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一个星期后,沈父出院了。
楚邺让助理查到了沈父之前住的养老院,便将他送了过去,同时请了院里的专业陪护二十四小时照顾沈父,并叮嘱有问题随时与他联系。
原因无他,只因这里是虞衣婳曾经选的。
养老院的负责人在新闻里见过楚邺,也知晓虞衣婳和他的关系,因此对他十分殷勤。
“我太太之前经常来这里吗?”楚邺看着远处由护工陪着晒太阳的沈父,沉声问道。
负责人立刻回答:“是的,沈老爷子之前在我们这里住了三年,沈小姐几乎每周都会过来陪老爷子。”
楚邺没再说话。
在过去的三年里,他几乎很少回家,大多数的时间不是在公司,就是和凌文珊在一起,根本就不关心虞衣婳的情况,更不知道沈父生了病。
虞衣婳从小丧母,只有沈父一个亲人,那个时候,她一定很难过,也很害怕吧?
可他,却没有陪在她的身边,任由她独自一人面对风雨。
他真的是个混蛋。
办完养老院的事回到家时,已经是深夜了。
楚邺打开灯走进去,看着屋子里熟悉的家具陈设,他忽然有些恍惚。
失神间,他仿佛看到正在客厅里看电视的虞衣婳回头看了他一眼,而后惊喜地小跑着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