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舟语气生冷，说完拿起外套便径直又出了门。
程溪一个人在饭桌前坐了很久。
整个屋子静得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沉闷得似是陷在了黑暗的泥淖里，挣不脱。
桌上的饭菜已经冷掉了，程溪回过神来，起身将饭菜收拾好，重新烧水想煮点饺子给裴晏舟送过去。
今天是冬至，他们认识的日子，应该要吃饺子的。
以前每到这一天，他还会亲手给她煮饺子……
她出神地看着锅里的水一点点冒着气泡。
“叮叮叮……”突然，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让她一下回过神。
来电显示是舅妈唐红。
程溪只看了一眼，便任由电话一直响着，没有接。
只在今天，她真的不想听见这个女人的声音，会把她心口残存的温暖一下打散。
可是那头的人仍旧不死心，一直打个不停。
程溪终于不耐，久久才勉强接通了电话。
刚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尖刻的叫骂，几乎要刺穿她耳膜：“你个白眼狼！现在翅膀硬了，敢不接我电话了是吧？！”
程溪嘴唇不由紧抿，压着心底的愤懑没有说话。
那头见她不搭理，声音又陡然拔高：“你表弟要交学费了没钱，你现在就给我打钱过来！”
钱，钱，钱。
当然又是为了要钱。
这一次的借口真是足够烂的，下一次，大概就差说她表弟病重了。
程溪眉头蹙起，只冷冷吐出两个字：“没钱。”
那边的火气一下就窜了上来：“程溪，你爸妈死后，是我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现在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话音刚落，程溪攥紧了手机，眼神像破裂的水晶迸入眼般刺痛。
她的声音不重，一字一句却又沉又痛：“吞了我爸妈的保险钱，让我睡了十几年的阳台，每天给我一顿剩饭，你养我，你是在养人，还是在养狗？”
陈年的伤口又一次被狠狠撕开，尖锐的痛楚让她的眼眶不受控制的变红。
那头的人似乎是被噎了一下，继而又恼怒的叫嚣：“你不给钱，我就去找裴晏舟，他是著名脑外科医生，肯定有的是钱！”
“咕咕咕……”锅里的水开始沸腾。
程溪的指节一寸寸握得泛白，半晌才吐出一句：“我给。”
说完，她挂断电话，喉咙哽得发疼。
程溪敛起自己的情绪，强打起精神，煮好了饺子。
用保温桶装了，她开车来到医院。
但她却没有找到裴晏舟，正疑惑间，一道温柔的男声传来。
“来找裴晏舟吗？”
程溪转头，看见了穿着白大褂的赵立。
他是裴晏舟的同事，同时也是她的朋友。
她笑着点点头：“嗯。”
赵立收起手上的病历本：“裴晏舟今天没有手术，早就下班了，现在大概去了酒吧。”
酒吧？
程溪神情暗了下来，原来，他竟在骗她。
赵立粗枝大叶的，没有察觉她的情绪，又问：“你最近睡得好点了吗？给你开的那个药一定要注意用量啊！”
程溪的笑顿了顿，眼底一沉，笑却没变：“好多了。”
赵立这时终于注意到她手上的保温桶，脸色微变，有些尴尬的道：“那什么……我带你过去找他吧。”
程溪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荷色酒吧。
人头攒动，音乐喧嚣，灯光晃得人眼花缭乱。
程溪走进酒吧，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吧台一杯一杯灌酒的裴晏舟，他面前全是空瓶。
他在借酒消愁。
程溪说不清自己什么心情，她脚步顿了顿才走过去。
这时，一个打扮妖娆的女人却抢先一步来到裴晏舟身边。
“帅哥，不请我喝一杯吗？”女人的手点在裴晏舟的胸膛，一点点往下滑。
可是下一秒，她那只手便被人抓住。
程溪轻轻甩开那只手，淡淡道：“小姐，这是我男朋友。”
裴晏舟醉眼朦胧，却在看到她的脸时嗤笑一声：“你配吗？”
喧嚣的音乐声仿佛忽然静了下来。
程溪看着眼前的裴晏舟，他眉眼如冰，她想伸手融掉这样的冷，却抬不起手。
“你喝醉了。”她忍住心里那一点苦涩，上前想扶他离开。
可裴晏舟却直接一把推开了她的手。
赵立不满的说：“你怎么能这么对纪时？”
程溪脸色一僵，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我没事。”
醉意将心底的不满放大，裴晏舟看着眼前这一幕，竟冷笑一声直接推开两人就走。
“阿泽……”程溪叫了一声，想要追上去。
身后人群却忽然骚动，她被人撞了一把，直接磕在了桌角。
程溪不由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她转过脸，只见两个醉汉已是打了起来。
拳拳见血，一个男人操起碎酒瓶，扎向另一个：“敢打老子，去死吧！”
程溪的脑子忽然嗡了一下，一年前的画面瞬间从脑海中涌出来。
那些人狰狞丑恶的面孔，周铭州的鲜血，还有她被人抓着头发往地上疯狂撞击的疼痛感一阵阵袭来。
她尖叫一声，蹲下身捂住头，一个劲地重复：“不要，不要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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