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哲身形一晃,本就饥黄的脸霎时惨白。
死关乃是真仙渡神之大劫,渡成则封神,不成,则仙身殒灭,不入轮回。
仙界。
两百年过去,还是一成未变,气势磅礴,宫殿巍峨。
谢文哲跟着元真去云霄殿拜见天帝天后。
走在熟悉的宫道上,四周繁花常开不败,她却头一次觉得如此陌生。
路过的小仙娥们见到她,眼中有惊异,亦有鄙夷轻笑。
“那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谢文哲仙君,如今怎成这副模样了?”
立马就有仙娥讥笑:“什么谢文哲仙君,那是有无妄天君护着她,不然以她的德行,怎配称一句仙君?”
仙娥们如今是半点不避讳在她身后私语:“如今无妄天君已闭死关,凤族就她一人,如今又不过一凡人之身,看她还如何嚣张!”
原来,天界众仙对她都已经厌恶到如此地步了。
她只低头往前走着,恍若未闻。
“参见太子殿下!”身后的议论嘎止,仙娥们忽然噤声。
乍然听见太子殿下四字,谢文哲身形一滞,如遇雷击,呆怔在地。
这四海九州,仙界的太子殿下,除了陆尧臣——她死缠烂打了千年的人,又岂会有别人?
她后背僵直,心底猛然泛起难以压抑的酸涩,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本以为再次相遇,她心中一定能放下这人,却不想仍旧一击即溃。
谢文哲强忍住内心翻涌,转身低头行礼不敢看他一眼:“见过太子殿下。”
礼数周全,态度恭谨,是她从前从不曾有过的。
陆尧臣盯着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两字:“谢文哲!”
短短两字,是满溢的痛恨与厌恶。
谢文哲肩头一颤,将头垂得更低,低入尘埃。
当年,她仗着与陆尧臣一纸婚约,对他日日痴缠,全然不顾他心中另有所爱,惹了不知多少事。
“抬起头来。”陆尧臣语气冷得像要淬出冰来。
谢文哲不自觉攥紧了掌心,抬头才重新又见到了他。
他一如以往风姿无双,眸若星河,灼灼辉光。
眼里的厌弃也是。
是了,谢文哲恍然想起。
两百年的时间,于她已是九十八世的痛苦轮回,而对陆尧臣来说,却不过弹指之间。
她还是那个最令他仇恨的谢文哲仙君。
只一瞬,她眼前闪过一道银光。
“你害莺月被囚莽荒天牢两百年,竟还敢出现在本君面前!”陆尧臣脸上现出戾气,提剑便向她心口袭来。
两百年炼狱一般的折磨,谢文哲以为她终于要解脱了。
不曾想,终究是她想的太多了。
寒芒锥心,她一时怔在原地,连躲开的力气都没有了,只眼看着剑锋逼近,闭上了眼。
第二章 真要杀了她
剑锋逼近谢文哲颈间,一阵劲风在身侧拂过。
只听“噌——”一声,剑被人挡开。
她睁眼,看见元真挡在她跟前沉声道:“谢文哲如今受命接下无妄宫,太子殿下可想清楚真要杀了她?”
闻言,陆尧臣眸色一暗,这才收了剑。
而后他冷声开口:“心性恶毒,死性不改之人,也配接手无妄宫?”
明明早该习惯这些羞辱与误解的,可陆尧臣的话仍旧刺痛谢文哲的心。
她张口,所有的辩解在最后只化成一句:“谢文哲谨记太子殿下教诲。”
陆尧臣冷哼一声,再不看她一眼,拂袖离去。
到底,这千年是她强求了一场。
云霄殿。
殿中景致一如当年,天帝天后亦是从前的样貌。
只有她,什么都变了。
天后说话一向温和:“如今无妄天君不见仙踪,恐怕凶多吉少,你既已重回天界继承无妄宫,切记日后稳重行事,莫要再任性了。”
只是这话落在谢文哲耳畔,却感沉重不适,师傅还未殒身,他们却都当师傅再也回不来了。
她微微欠身,忍住心头难过:“是。”
许是意外她变得如此谨小慎微,一向不喜她的天帝脸色也和缓几分,嘱咐几句便让她离开。
出了云霄殿,谢文哲心中倍感沉重。
元真等在云霄殿外,一见她出来,急忙迎上来。
素来老成持重的脸上,是止不住的担忧。
谢文哲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口,最终只是说:“我们回去吧。”
元真驾云带她回去无妄宫,一路上,他体贴的站在她身前,替她挡去所有罡风。
远远便可见无妄宫内梧桐树顶天的枝丫,那是她还未化为人形时,师傅特地为她打造的摇篮。
只因凤凰只栖梧桐。
下了云,她开始时走,后来终于忍不住跑了起来,心里忍不住的委屈和痛苦。
两百年,她终于回到了家,可家里却没了最疼她的人……
师傅,你在哪?徒儿回来了……
她心底含着泪无声痛哭。
突然,她脚步一顿。
黑底金漆的无妄宫大门前站着一个人,一身玄衣,眉目冷傲,正是陆尧臣。
他没带任何侍从,眼神直直看向她。
谢文哲却是止不住的一慌,心狂跳不止,竟有些胆怯的不敢上前。
“蛮荒之门的钥匙,交出来!”陆尧臣走到她面前,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谢文哲一愣,明白他究竟想要做什么了,他想要从蛮荒天牢放出莺月。
袖中铁钥冰凉,硌得她心底生寒。
“没有。”谢文哲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拒绝他。
可下一刻,她的脖子就被他狠狠扼住!想要上前阻拦的元真也被他一指定在了原地。
“当初若不是你玩忽职守,逼莺月去守神魔之井,她又怎会受你牵连被关两百年!”陆尧臣手上越发用力。
谢文哲艰难的挣扎着,一滴清泪猝不及防地掉下来,打在陆尧臣手上:“不是……”
当年分明是莺月偷了她的神器,妄图抢功去封印神魔井,却因掌控不了神器反而打开神魔通道,酿成大祸。
手上传来冰凉的触感,陆尧臣却根本不为所动。
“哐——”一枚浑圆仙铁从谢文哲袖口掉了出来,却正是蛮荒天牢的钥匙。
陆尧臣这才收了手,拿着那钥匙转身便走。
谢文哲无力地跌坐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