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一点力道都没收，下了狠手。
沈漾的脸上顿时红肿了起来，他的手紧握成拳。
“这是第二次了，沈漾，我他妈的当时就该让你停职！”
叶云满腔怒气，看着他的眼里尽是恨意：“还手啊。”
沈漾紧握的手缓缓松开，他低下头，心里的懊悔都快要溢出来。
“还手啊！”叶云揪住他的衣领，压低声音嘶吼。
沈漾握住衣领上的手，一动不动的凝视他：“当时如果你是她，你会进去吗？”0
叶云眼里的恨意丝毫未减，但却也没继续动手。
“如果是我，我也会做出和涂医生一样的选择。”沈漾自顾自的说，“我也会选救我的妈妈，我要拼尽全力，救下所有我能救的人。”
“叶云，换做是你，你也会和她一样的。”
沈漾说着，眼眶又开始泛红：“自从我们踏上这条路开始，就做好了随时会牺牲的准备，灾祸是无情的，没人能在它面前例外。”
叶云慢慢松开手，他转身抱住叶龙的骨灰盒，蹲在身埋头痛哭。
那哭声隐忍又绝望，路过人纷纷侧目，为之动容。
两人就这样守在病房门口，一直到急救室的灯光灭掉。
医生疲惫的出来通知：“送来的很及时，病人已经抢救了过来，渡过危险期后转到普通病房静养就好了。”
叶云阴沉的表情微松，他枉顾众人各异的眼光，抱着盒子去缴了费用。
接下来涂母住院的这几天里，叶云一直守在医院里。
纪父纪母来探望了几次，看着他这样心疼不已。
纪母更是每天都做饭送到医院，把饭碗放在叶云眼前劝说：“人死不能复生，筱柠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叶云沉默的吃饭，一言不发。
他把自己封闭起来，对外界充耳不闻。
仿佛这样就能遗忘悲伤。
“等亲家好转，我们就给筱柠办葬礼吧。”纪母说着，不停的打量儿子的表情。
他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抱紧了盒子。
纪母暗暗叹气，给蓝染打了电话。
蓝染来时，叶云已经在医院睡好几天，他眼底乌青，脸上满是胡茬。
纵然蓝染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也从没看过他这幅样子。
她放轻声音，在叶云身边坐下。
叶云头也没抬，目光空洞。
她伸手去摸叶龙的骨灰盒，被叶云一手挥开：“不准碰她！”
蓝染愣住，她深吸了口气，看着自己发红的手臂陷入深思。
片刻后，蓝染伸手拍了拍叶云，男人毫无反应。
接着她再次触碰骨灰盒，叶云的反应比上次更加激烈。
他站起身，面色阴沉的看着蓝染：“你到底想做什么？”
蓝染的心一沉，她深吸气：“想告诉你，这只是一盒骨灰，你该让她下葬！”
叶云的手紧握成拳，话里满是警告：“蓝染，这话我不想再听见第二次。”
他说完，就将人推出病房。
蓝染站在门外，思绪几经辗转之后，才给纪母打去电话：“阿姨，昱恒他……现在很可能患上了心理疾病。”
寂静无声的病房内。
叶云躺在叶龙的骨灰盒边，喃喃自语。
“我真的很后悔，那天要是我没有走，是不是你就不会死？”
他的手轻柔的摸过盒子上的每一个纹路：“或者我早些让你离职就好了。”
叶云哭诉着，眼前又浮现出叶龙的影子。
她的一颦一笑，每个举动都在自己眼前回放。
“昱恒，我没有怪你。”
叶龙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叶云难以置信的环顾四周。
可屋子里空荡荡的，除了他没有任何人。
叶云垂眸自嘲：“是幻觉吧，你怎么可能会原谅我。”
他继续自言自语，似是要把这些年来没和叶龙说的话，全部说完。
……
与此同时，蓝染将事情告诉过纪母后，立即回了家。
她猜测叶云是创伤后应激心理障碍，于是找出以前相关的心理书籍，快速翻阅。
这种心理疾病通常发生在天灾人祸、地震、车祸等重大的应急事件后。
叶云自从在工厂救火，发现叶龙死去后，就出现情绪、行为紊乱的症状。
而这个症状主要包括创伤情景在大脑里反复出现，高度警觉性，对跟创伤有关的情境、事情、人都会回避。
蓝染忧心忡忡，叶云要是真的是创伤后应激心理障碍，那他就干不了消防员了。
他已经失去了爱人，要是连幼时的梦想都不能再继续坚持，她担心他会接受不了现实。
想到这，她果断打车回到医院。
不料刚到就遇见了纪父纪母。
两个老人忧虑不已，直往心理科去。
蓝染立即拉住他们：“叔叔，伯母，要是真的确诊，昱恒可能就再也做不了消防员了。”
纪家二老顿住，面面相觑。
纪母犹豫一瞬，忍不住叹息：“可现在昱恒的命更加重要啊！要是这样让他去参加救援，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受伤的人来说，都是一种不负责任。”
蓝染闻言，眉头紧皱：“让我试试吧，如果不行，我们再请别的心理医生。”
“这么多年，我知道你没有放下昱恒，让你给他治疗，这不是害了你吗？”纪母握紧蓝染的手：“你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我怎么忍心ᴶˢᴳᴮᴮ？”
在心理咨询里有严格的职业设置，除了每周固定的治疗时间，其余时间里，医生不能和患者交互信息，聊天、约会，问候。
心理医生也不能和患者恋爱。
蓝染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呢？
她垂眸敛下眼里所有情绪，语气坚定：“伯母，你的担忧我都清楚，可我不能就这样放任他不管。”
纪母见她坚持，也不再劝说。
三人相携去看叶云，见他安静的躺在床上睡觉后，悄无声息的离开医院。
叶云确实睡着了。
但半小时后，他又梦见叶龙在自己眼前被大火吞噬。
叶云立即惊醒，坐在床上，不停喘息。
心里的愧疚和悔恨快要压得他快要窒息。
叶云看着眼前的骨灰盒，哽声道歉：“对不起，如果不是我……”
不料此时外面突然传来推门声，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
叶云闻声望去，叶龙竟然缓步走到了他的眼前。
第16章
叶云不敢相信的看着叶龙。
她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眼前，身上没有一丝伤痕。
叶云立即起身抱住她，声音颤抖：“你没事就好。”
“别自责了。”叶龙回抱他，轻轻抚摸男人僵硬的背脊。
“对不起，要不是我没有重视那个女孩的话，你也不会死。”叶云泪如雨下，这么多天压在心头的重担终于说了出来。
叶龙轻笑一声：“人总不是十全十美的，我从没怪过你。”
说着，她伸手替叶云擦掉眼泪：“即使再让我来一次，我也会这么选的。”
叶云静静的凝视着她，泣不成声。
这一晚，他抱着叶龙，久违的睡了个好觉。
翌日，叶云早早起来，以前的记忆好像在他脑子里模糊了起来。
他拉着叶龙去看涂母。
涂母在病床上昏迷了多天，医生说病情已经好转，是涂母自己不愿意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