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她沉重的呼吸像是个受伤的小动物,却怎么也找不到安全的地方。
她又梦见爸爸跳楼的场景。
她呼喊着爸爸,求着他别跳,可是那个背影还是离她远去,在她面前坠落。
血色,警笛声,裴念尧的冷眼……
夏时艺猛地睁开眼。
她痛苦捂着头,惊恐的眼睛里满是内疚:“是我,都是我,是我没用……”
她到处翻找着药瓶,却好久才从之前自己放的地方找出来,失控的从药瓶中倒出好几颗药,她一股脑地塞进嘴里。
药品干涩的划过嗓子,那些噩梦般的画面和黑影好久才终于褪去,接着药物的副作用便犹如雪崩一般袭来。
夏时艺只觉头晕目眩,一股恶心感直冲大脑,她跌跌撞撞地跑去卫生间,却只吐出了些胃酸和着药物的残液。
因为她从监狱出来,便什么也没吃过了。
她倒在地上,窒息感比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模糊间,她听见了脚步声,是裴念尧下来了吗?
她无力的伸着手,唇齿间那个名字却怎么也没有力气呼出。
裴念尧,你会发现我吗?你还会对我有一丝丝的怜悯吗?
渐渐的,意识开始涣散,直到陷入一片黑暗。
……
消毒水味刺激着夏时艺的鼻腔,她睁开眼。
裴念尧就坐在床边,见她醒来,神色越发冰冷。
夏时艺张了张嘴,却是无言。
两人对视片刻,裴念尧站了起来,他俯视着夏时艺,声音中带着戾气:“夏时艺,你想死,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满满的苦涩涌上心底。
夏时艺没想到他开口第一句居然是这句话。
她突然伸手,一把拔掉了正在输液的针头。
红色的血液从手背蔓延,她惊讶的发现,在拔掉针头那一刻,因为手上的疼痛,心却不痛了。
裴念尧见她这样也不免一愣。
“这里是医院,你把我这心脏拿走吧。”夏时艺沙哑的声音轻而认真。
裴念尧眼神暗了下来。
夏时艺又木木地说了句:“趁它还跳着,趁我还活着的时候。”
直觉告诉她,裴念尧知道这颗心脏是谁的,否则他怎么一再提起。
对他来说,这颗心脏可能比她的命更重要吧。
她的话,竟让裴念尧心中升起丝不安,他冷硬着语气:“你活着就是为了让它继续跳动。”
夏时艺眼眸一怔,唇角弯起一个苦涩的弧度。
原来,她真的只是个器皿。
裴念尧把她带出医院,一路上,夏时艺紧紧地捏着手。
指甲陷进肉里不仅没有让她感觉到疼痛,反而心中的痛楚少了很多。
她有些贪恋这种不用吃药就能让她心平稳下来的方式。
两人回到别墅。
才一进门,二人便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沈母。
沈母冷着眼看着夏时艺,语气厌恶:“看来在里面待了一年倒是老实多了。”
裴念尧眉心一蹙,夏时艺手颤了颤,没有说话。
他坐了下来:“妈,找我什么事?”
沈母靠着沙发背,睨着夏时艺:“我要她的血。”
第五章 她不配
沈母的话让裴念尧和夏时艺都愣住了。
夏时艺是RH阴性血,非常稀少,这个沈家人都知道。
裴念尧紧绷着唇线,没有回应。
沈母又道:“你陈阿姨的女儿有凝血功能障碍,生孩子的时候可能会大出血。”
“然后呢?”裴念尧余光看着一旁眼神毫无波澜的夏时艺,眯了眯眼。
她好像已经无所谓了一般的样子,让他一瞬心情复杂。
夏时艺其实已经僵住了,她听着沈母尖利的声音:“什么然后,当然是让她去抽点血备着。”
那语气理所当然,显然并不在乎现在的夏时艺能不能受住,而是想着趁着她还能抽的时候先抽。
这一刻,夏时艺感觉自己似乎是条缺水的鱼,无论怎么张大嘴,也呼吸不到氧气。
裴念尧当她是器皿,沈母当她是血浆。
一个折磨着她的精神,而另一个则是摧毁着她的身体。
“不行。”
这时,裴念尧却一口驳了回去。
夏时艺一怔,本来毫无波动的眼神一瞬亮了亮……裴念尧这是在维护她吗?
而下一秒,那冷若冰霜的声线再次击垮她那薄弱的希冀。
“她吃了药,又输了液,血不干净了。”裴念尧斜瞥着夏时艺,“而且她也不配。”
指甲再次陷进肉里。
却还不够缓解心里的疼痛。
她垂下眼帘,艰难地扯了扯嘴角。
夏时艺,你看你又自作多情了。
沈母说不动裴念尧,而且想想他的话也有理,只能起身离开。
她瞪了一眼夏时艺,斥责了句:“不是疯就是病,沈家怎么摊上了你这么个丧门星!”
夏时艺双肩一颤,脸上血色褪去。
丧门星三字像是刀子一样捅进她心里,扎得她鲜血淋漓。
父亲死前的场景再一次在脑海中出现。
的确,她就是丧门星,不然怎么会家破人亡,失去父母。
沈母走后,就有人送了饭菜过来,满满当当摆了一桌。
裴念尧走过去坐在主位,叫了一声:“过来。”
夏时艺抬眼,撞上他冷入骨髓的视线后才木讷地走过去,在离他最远的的位置坐了下来。
“吃饭。”裴念尧不咸不淡地两字后却没有动筷,似是在命令她。
夏时艺却一点也不想吃。
从患了抑郁症开始,她的胃口也渐渐变差。
但她还迟缓地拿起筷子,只是三分钟才吃了两口。
她这样子让裴念尧不由烦躁了起来:“你别逼我动手。”
夏时艺红了眼,抓着筷子手颤抖着:“我说心脏还给你,你不要,她要血你不给,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她无奈而透着极尽悲哀的语气让裴念尧心头莫名一窒。
“我说了,你活着只是为了保证那颗心继续跳,”他突然站起来倾身看着夏时艺,声音冷酷,“如果你吃不下,我可以帮你。”
夏时艺看着他,最终什么也说不出,只哽咽着,认命一般大口扒着米饭。
她不停地塞着,塞到最后吐了出来。
“咳咳咳……”
桌上地上一片狼藉,她伏在桌上,狼狈而不堪。
裴念尧的手不觉紧握,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让他只想离开这儿。
他一下站起来,眉眼带着愠色。
“在我下来之前,我不想看到这些脏东西!”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夏时艺的手撑着桌子,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如果知道从精神病院出来会是这样的光景,她宁愿永远待在那个地方,哪怕抑郁至死。
沉闷和窒息感又渐渐袭来,夏时艺捂着心口,目光不禁看向桌上的水果刀。
她不受控的走过去将它拿了起来,眼神变得空洞:“只有你不会让我心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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