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宴双手揣在衣服兜里，想着烧饼酥脆的味道，她还是蛮开心的。
路过巷口，空气中飘来一丝香烟味，她刚要迈步，就听到一声压着怒气的低吼，“对这么重要的一单案子，为什么不上心。”
闻宴恍了下神，这声音有些熟悉，刚刚才听过。
她瞬间反应过来，是告别不久的向和平。
闻宴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巷子里的男声还在继续，低沉，“我把和誉交给你管理，也跟你说过，只要有利于和誉的事情，你都可以越过我直接去做。”
“我给了你权利，不是因为你本事到了，而是我希望有一个人，能够为了和誉不顾一切的去拼。”
向和平声音里透着一丝不甘，“这一单，你仗着我和李盈诺的私交，就不去争了？”
闻宴靠墙站着，墙壁冰凉，让她打了一个寒颤。
很快，巷子里没了声音。
似乎，电话那头的人，在说着什么。
半晌沉默，向和平的声音再度传来。
他怒气消减几分，声音也跟着小了一些，但是语声里都是傲慢和不屑，“李总对基德的态度，和我对基德的态度一样，所以，你该知道怎么做了吗？”
什么态度？
闻宴一愣，瞬间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李盈诺将这单给了基德，却仍是看不起基德和乔离。
这背后的具体原因，她并不知道，可能不只是因为乔离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一定还有别的。
否则李盈诺怎么会带着向和平，基德的对家，在一桌上吃饭呢？
闻宴心下紧了紧，她知道听墙角不好，但她就是迈不动步。
她想知道，很想知道，在李、向二人背后究竟有什么打算……
向和平言语平静，“外来企业想在北京市场上分杯羹，一来就用了不敞亮的手段，他大概以为这路好走。”
音调再起，带着些尖利，“我再跟你说一遍，这个案子，现在没有到盖棺定论的时候，基德是吃不下的，你留着点心眼。”
闻宴心跳忽然跳的飞快，她屏了呼吸，想要压住这惊兀。
“麻酱烧饼好了！”
一锅烧饼烤好起锅，店员的吆喝声远远飘来。
闻宴恍如从梦中惊醒，回过神来。
再听下去，也没意义。
她几步跑过巷口，朝着李记串吧疾走。
直到热气腾腾的麻酱烧饼握在手中，空气中飘散着香甜气味，闻宴也没心思吃上一口。
她这才真正意识到，乔离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到底是什么。
她这才明白，这次北京之行，乔离身上究竟背负了些什么。
闻宴第一次意识到，为什么古语会云，一将功成万骨枯。
闻宴再没心思闲逛，匆忙朝乔离跑去。
远远地，乔离看着闻宴跑来，眼底就浮出畅快笑意。
“急什么？”待她离得近了，他才温柔问她。
“有点累，想回酒店。”闻宴随口胡诌。
她只想快点回去研究这个评估案，以及元宇宙，以及 NFT，以及沈蔚。
就是他们看不起基德，看不起乔离，她才要扛着重压，做到最好、最闪耀！
乔离凝神看着她，闻宴故作疲惫，“边总，我凌晨 3 点睡的，早上 5 点起来赶飞机。”
乔离也不勉强，抬手叫车。
回到酒店，闻宴一头扎进案子里，连住在隔壁房间的乔离什么时候离开酒店，也不知道。
直到笔记本电脑快没电，闻宴起身找电源，这才发觉房间里黑到不行，只有电脑屏幕发出的微弱亮光。
插上电源。
闻宴开了灯，又继续伏案工作。
不知过了多久，肚子终于抗议，咕咕叫了起来。
闻宴抓过手边早已冷掉的麻酱烧饼啃了几口，有些干，她起身去倒水，这才注意到电脑显示时间已近凌晨。
抱了水杯，闻宴揉着发胀的眼睛，心思飘了出去。
她走去窗边，往外看。
北京灯火更加绚烂迷离。
这里是广阔疆土的心脏，最优质的资源、最顶尖的人才都汇聚于此。
有多少人，在这里被激荡起无边野心，誓要在商业的王国里，踏马独行，以摘令旗，号令三军……
而又有多少人在此折戟沉箭，不得不铩羽而归……
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闻宴思绪，她快走几步。
手机屏幕上亮着乔离的名字。
闻宴飞速接通电话。
“您能来 club 酒吧一趟吗？”
一道陌生的男声，从电话那头传来。
闻宴拿开手机看了看，确认屏幕上是乔离的名字无疑。
她皱了下眉，疑惑道，“什么？！”
她这才注意到，电话那头似乎有些嘈杂，慵懒的歌声，吵吵闹闹的人群，还有几道打烊了的清脆男声，一并染着夜色涌进了她的耳朵里。
陌生的男声，再次从一片嘈杂声中传来，带着礼貌，“您对象喝高了，您过来接下。”
“对象？”
闻宴疲惫的揉着眉心，一眼往窗外望出去，心跟着外面迷离的灯光也变得缥缈起来，“您打错了吧？”
“没错啊，他手机备注怎么会错呢。”
“您赶紧过来吧，再过半小时我们就打烊了。”
第94章 为爱痴狂
窗外夜色迷离。
电话那头的话语合着蓝调的音乐声，男男女女讲话声，一股脑撞进闻宴耳里。
她一时愣神，对方却已挂断电话，发来地址。
闻宴看了又看，的确是乔离的号码没错。
不知道乔离备注了什么，让对方误会了？
闻宴叹了口气，起身穿外套出门。
她没有直接去酒吧，而是先去隔壁乔离的房间，敲门。
“边总，边总。”
闻宴敲隔壁房门，无人应声。
有客房服务人员推着车经过，停下问她，“小姐，需要什么帮助吗？”
说完话，她用审视的目光将闻宴从头看到脚，闻宴只觉得那眼神很烫很烫。
凌晨时分，这个时间点上，一个女人，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站在酒店房间，一边喊着边总，一边敲门……
好像，的确容易让人误会。
“不用了。”
闻宴也不解释，跑去电梯厅按电梯。
她再看了一遍手机上的地址，匆忙往楼下跑。
club 酒吧离酒店并不远，闻宴裹着羽绒服，连走带跑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北京的凌晨，有一种空旷的寂静，车道上车辆少，长长的路灯，泻下一地橙光。
闻宴因挂心酒吧的乔离，没有停下来，好好看一眼北京萧瑟的初冬。
她一边看着手机的地图往前跑，一边想，如果北京明天下一场雪，多好啊。
闻宴到了 club 酒吧，站在酒吧的吧门前。
闻宴倏忽想起，先前那个男声说，“没错啊，他手机备注怎么会错呢。”
闻宴心念浮动，深夜寒风中耳边浮出一丝燥热。
她不由猜想，乔离手机里，给她的手机号码，到底备注了什么？
各种胡乱猜测涌进脑海，闻宴突然很想知道答案。
想知道他备注的什么，也想知道一向老干部生活作息的乔离，为什么会在半夜，在陌生的城市，在这么深的夜晚，出来买醉。
有些冷。
她站在原地跺了跺脚，又轻摇了下头，似乎想将刚才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猜想，通通甩出脑海去。
闻宴抬头朝酒吧看去。
此刻，她站在门口，而乔离就在这扇门后。
闻宴站在寒冷的夜色里，一种若无似有的期待在脑海里泛滥，可脑海里一缕清醒的理智，又将那些陡然升起的的情动，轻轻扯在放纵的边缘线之后。
闻宴定在原地，身前身后的冷风将她吹得遍体生寒，可是始终吹不灭她忽然燥热起来的心跳。
她怅然望了一眼身后，路灯静静地亮着灯光，流泻出一种暧昧且迷离的灯光。
闻宴想，乔离给她的备注，一定很暧昧吧，暧昧到轻而易举让人误会。
门童忽然拉开门，门内涌出的一股热风，将闻宴笼在一种不真实的迷离世界。
还有酒吧里的暗暗的，沉沉的灯线，他们一并构成了一个夜色童话。
闻宴进了酒吧，昏黄的灯光朦胧照着都市几个有心事的人，耳边响起爵士蓝调，他们的酒杯跟着律动晃悠，杯口一圈又一圈光晕拉长冬夜的暧昧。
闻宴一眼看到，乔离坐在吧台前，撑着头。
灯色迷蒙，看不清他神情，闻宴觉得此刻，他身上有种让人意乱情迷的颓废。
她想起自己这一天满身被压力装满，她分秒不敢停歇，不停的在了解那个虚构的世界，不停的翻遍国内外大大小小公司的关于元宇宙、关于 NFT、关于 web3 的所有信息……
这压力让她全部身心都投入到了一个无底洞一般，她再努力再拼命，好像都不够。
闻宴站在距离乔离不远处的地方，看着乔离坐在灯光下，隐晦的光线，衬的他，明明暗暗，好不真实。
也许，乔离身上背负的，一定比她知道的还要沉重很多倍。
闻宴快步走了过去。
音乐声缓缓流淌，不吵，却也让人无法隔着距离说话。
闻宴微微弯下身子，凑近乔离耳边，“边总，边总。”
闻宴直起身子，等了半晌，乔离没动。
她只得再次弯腰，凑得更近。
她能闻到他身上残留着沐浴露的清爽香气，和这酒吧暧昧的气息有些格格不入。
她几乎是贴着他的侧脸，“边总。”
这次，乔离终于抬眸。
他看她，目光沉沉如水，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闻宴也看着他，觉得他今晚，眼睛里都装满了心事。
他的确有事。
基德接下这单 NFT 业务后，初上北京第一面，李盈诺就带着向和平一起出现。
他们都是商场上的老人。
李盈诺作为资本圈的大佬，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让一个人，出现在另一个人的局上。
乔离必须要去猜测李盈诺这么做的心思是什么。
这单案子，各方都有极高的关注度。
加之 NFT 和元宇宙又势头正猛，很可能就是下一个投资风口。
不排除李盈诺要先找一家评估公司对 NFT 进行评估，试水市场对评估定价的接受程度如何。
乔离猜测，如果基德试水成功，李盈诺顺水推舟继续往下做 NFT 投资与评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