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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5-06 12:32:33   热度:37.1℃   作者:网络

顾皓霖抱着那只骨灰盒,侧卧在床上,微闭着眼。
“裴馥霏,今天是我们最后一天了,让我梦到你一回吧。”
自从裴馥霏离去之后,他似乎连梦都没有梦到过她了。
他翻过手机,才发现手机里一张带有她正脸的照片都没有存下来。
他怕,再这样下去,他就会把这个人彻底忘了。
忘了她的模样,忘了她的笑,这样,如果真的有下辈子,他怕他找不到她,认不出她了。
可是这天晚上他辗转反侧却一刻都没有睡着,他没有做梦。

顾皓霖感觉他脑海中那张熟悉的面孔在一点一点变得模糊不清。

忽然,他从床上惊坐而起。
他看见眼前一片空空荡荡的,没有人,他忽然觉得无比孤独。
孤独的滋味大致是他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的,因为哪怕是最难的时候也有人陪在他身边。
可是现在那个陪着他的人彻底消失了,他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委屈,那个人怎么就没了呢?
顾皓霖的眼角掉下一滴两滴好像是泪水,他不愿意承认,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脆弱的一面?
眼前是一片黑暗,暗到,他根本看不清眼前的画面。
可是半梦半醒之间他仿佛看见了裴馥霏,她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没有表情。
她没有哭,更没有笑,就那样一脸淡漠的看着他。
“裴馥霏,你回来了是不是?”他轻轻低唤着,可是没有人应他。
就像那天,庭审完出来,他叫了两声她的名字,她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就走了,只留下一个沉重的背影。
那个背影,将成为他一生的罪孽。
就像一块碑,立在顾皓霖面前,让他永永远远地都记得,他欠下了什么又背负了什么。
“过来,让我最后好好再看你一眼。”顾皓霖的语气带了些恳切。
可是恍恍惚惚中那个影子没有上前。
他想,裴馥霏应该是一辈子都不会想要再见到他了,不然怎么连幻觉都这么毫不留情?
顾皓霖的意识在黑暗中一点点,从模糊变得清醒。
他才发现,原来眼前,没有人谁都没有来过,她也不会回来。
忽然极度的悲伤席卷而来,他终于控制不住压低了声音呜咽着哭。
怎么会,怎么会就突然走到这一步呢?为什么她会死呢?
顾皓霖的哭声是压抑的沉重的甚至能够感受到他无尽的自责与悔恨。
可是他也很清楚地感受到这一切已经晚了,眼泪明明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的东西,以前最苦的时候他都没有哭过一次,可现在他哭了。
不受控制的,哭了。
直到,外面的窗子洒进来一缕阳光。
顾皓霖才清楚地感觉到天亮了,他该走了,该举办属于她的葬礼。
葬礼,这真是世界上最难面对,却又不得不面对的事情。
他草草收拾了一下自己,看上去还算是体面。
抱着那只骨灰盒,他一步一步走出这条小巷。
到巷子口的时候,他忽然回望了一眼,如同当初的裴馥霏一样。
深深看了一眼这个承载了,他太多回忆的地顾,然后又沉默着转身,带着这些回忆远离。
裴馥霏的葬礼很简单来参加的人也不多,因为本身她便没有几个朋友。
更何况她是被法庭判了罪,然后死掉的人。
整个葬礼上哭得最伤心的,只有宋振庭,他是因为失去了自己唯一的亲生女儿,更多的,恐怕是歉疚。
然而整个葬礼上所有人好歹都做做样子,摆出一副很悲痛的样子。
只有顾皓霖,他始终面无表情,冷眼旁观着葬礼所有的流程。
就好像这个人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就好像他还是跟从前一样,是个淡泊无情到骨子里的人。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痛是没有办法用眼泪来表达的。
所有人送了花,象征性地说了几句沉重的吊唁的话,却恐怕没有几个带着十足十的真心。
后来,那只骨灰盒便下葬了。
下葬之前顾皓霖特地给她换了一只好一点的骨灰盒,好让她在下面能够舒舒服服地睡着。
骨灰盒被埋在了一个很小的墓园,旁边的墓地,是裴馥霏母亲葬着的地顾。
顾皓霖想,这应该就是她最后想要落叶归根的地顾。

第二十章 夜色沉沉

后来所有人都走了,天色又一点点变暗。
难得的是,今天是个有太阳的日子,到了黄昏傍晚天边有烧红了的晚霞。
落日余晖最后照耀着,淡淡洒在顾皓霖的肩头,平白的多出了几分惨淡的意味。
他站在原地很久,什么话也没有说,然后一点点曲膝跪了下去。
他说:“这是我欠你的,我知道这一跪也补偿不了你什么,可我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顾皓霖分不清楚这一跪,是跪了他内心的歉疚,还是在忏悔自丽嘉己的灵魂。
总之,这大致能够让他最后再找回一丝丝的安宁。
“裴馥霏,你别忘了我,你不能忘了我,下辈子我是要把这一切通通都还给你的,你千万别忘了。”
其实这些话他在心里已经默默说了无数遍。
可是他怕呀,怕有个万一,她要是真的不记得自己了,该怎么办?
虽说那恐怕已经是下辈子的事情了,可是他就是接受不了,他会被她忘记。
“裴馥霏……裴馥霏……”到最后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自己一遍又一遍重复念叨着她的名字。
顾皓霖烦极了这样的自己,无能懦弱又不知所谓。
可是他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让自己过得好受那么一点点。
……
葬礼结束了,一切好似都尘埃落定。
第二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顾皓霖好像又重新做回了顾皓霖。
他跟以往一样正常的上班,下班,应酬。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正轨,可是好像又没有那么轻易。
生活中,彻底消失了裴馥霏的身影,他才感觉生活无比的空洞。
在所有人看来,好像他还是从前那个他,但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如今的他更像一具活着的行尸走肉。
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顾皓霖俯瞰着高楼之下,来来往往的人群。
他们渺小如蝼蚁,可是他知道,他们所有人一定在某一个人心里占据着不可磨灭的位置。
正如裴馥霏在他心里的位置。
“顾总,贺小姐的经济案,有人在上诉!”助理匆匆忙忙跑进来,一下打断了顾皓霖的思绪。
顾皓霖猛地回过头,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裴馥霏的案子,怎么可能会有人上诉?她人都不在了!
“查出来了没有?是谁?”他的情绪有些失控。
助理连连点头:“是杜禹泽杜总!”
一瞬间,顾皓霖恢复如常,整个人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他忽然想起来,裴馥霏的葬礼,杜禹泽没有去参加。
而当初杜禹泽跟宋家的案子,顶多让他拘留七天,按他们俩的关系,他怎么可能不来参加裴馥霏的葬礼呢?
忽然,一个一直以来被他忽略的问题冒出了头,一个大胆精心的猜测,在他脑海里成型。
当初所有人都说死的那个人是一位贺小姐,可是没有人告诉他这个人叫裴馥霏。
这个世界上可以有很多经济犯,他们可以都姓贺,他们也可以都是女人。
当时他是太过悲痛,所以忽略了这一点,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先入为主,认为姓贺的经济犯就是裴馥霏。
再加上当时的工作人员说那位贺小姐是个孤儿,他便以为……所以也没有让人仔细去查过。
“快去查,杜禹泽帮忙上诉的当事人是不是裴馥霏!”
顾皓霖的心一下子被紧张填满,却又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这样的想法让他几乎可以确定,裴馥霏没有死,一切都只是虚惊一场。

第二十一章 迫切

江城难得的晴朗天气。
顾皓霖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外面街道来往的人PanPan群。
阳光撒在办公室里从他的左肩到右肩,拉伸出时光慢慢走出来的痕迹。
他像一种古老而沉默的雕像,静静坐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
只有在助理进来的时候,他眼神微动将椅子转了个身。
“怎么样了,查到了吗?”顾皓霖开口,喉头有点生涩。
助理连忙走上前:“查到了,确实是贺小姐。”
顾皓霖眼中不受控制的亮起一丝光芒。
一时间,他的情绪经历了大起大落,好像所有的大悲大喜,都在这一刻压抑成了空白。
明明他才为她举办了一场葬礼,他带着那样大的决心,与她告别。
可原来她居然还活着。
下一刻,顾皓霖拿起自己的外套就匆匆往外跑,他从未如此迫切过。
他急需要见到那个日思夜想的人,一刻也不能等。
……
监狱门口。
好不容易来到门口,顾皓霖望着这一扇紧闭的大门。
忽然又重新地生出一瞬胆怯,说实在的,他实在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表情去面对裴馥霏。
如果是以前,他想他是不会来看裴馥霏的,或许他单纯只会觉得愧疚觉得对不起这个人。
可是男人啊,愧疚里面掺杂了,爱就变得不清不楚了。
甚至连他自己到现在都没有分清楚,究竟是爱占了上风,还是愧疚更胜一筹,才让他心里饱受折磨。
终于他还是进去了,但他清清楚楚看到裴馥霏的名字,心里有一块石头才像是落了地。
“抱歉,顾先生,371号犯人拒绝了你的探视。”狱警出来,很机械性的告知他结果。
371,如今裴馥霏这个名字只剩了这样一个代号。
顾皓霖站在原地,深深看了一眼通往监狱的路。
这条路很长又好像很短,但生生隔开了两个人,从此变成两个世界。
“你有跟她说,是我吗?”
狱警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说了,顾皓霖先生嘛,可是她拒绝了。”
原来裴馥霏是真的再也不想见自己了。
他忽然又想起那天,裴馥霏走出庭审大厅,那个绝然转身离开的背影。
他想说些什么,可是开口却变得哑然。
“我知道了,谢谢。”
顾皓霖转身,开门出去。
却正好在门口看见了正要进门的杜禹泽。
两人相对而视,都有一瞬间的惊讶,写在眼中,不动声色。
杜禹泽看着他,冷笑一声:“顾总怎么纡尊降贵到这里来了?”
顾皓霖不难听出他语气中的嘲讽,可却头一次无法反驳。
他没有说话,径直从杜禹泽身边走了过去。
两人错身而过的瞬间,杜禹泽忽然开口叫住了他:“谁做错的事情谁来承担,我不会让她蒙受不白之冤。”
顾皓霖的脚步顿了一下,听见杜禹泽开门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他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顾皓霖不由自主地上前,轻轻将门推开了一条缝。
从那条小小的缝隙里,他一眼就看到了裴馥霏。
许久不见她了,她好像瘦了不少,脸色有些暗沉,从前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变得黯淡无光。
说起话来的时候,她也不会笑了。
但好歹,她还能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眼前,对他而言,这就已经够了。
他没有说话,没有表情的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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