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景昭醒来的时候,还是早上九点。
他缓缓坐起了身,看了看窗外,今天是阴天。
等缓过神,项景昭匆匆洗漱一番,身上依旧穿着件黑色衬衫,下楼出门。
他上了车,司机的声音立即响起:“二少,我们是先去处理南区开发还是先去医院?”
项景昭看着车窗外萧瑟的街道,才反应过来现在已经是秋天了。
“去医院吧,南区开发那边的事情,应该再晾一晾他们的对接人。”
项景昭的声音平淡,收回了目光。
司机闻声,点了点头:“好的二少,我这就联系医院。”
自从纪惜缘走了之后,项景昭每年都会定时的资助心衰患者。
不多时,车辆抵达了医院。
项景昭下了车,看着眼前熟悉的医院大门,愣神片刻。
许久,项景昭才走了进去。
熟悉的福尔马林消毒水气味钻入鼻腔,项景昭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两年前的手术。
“秦二少,您来了。”
院长的声音响起,项景昭这才回神,点了点头:“是,院长。”
院长笑了笑:“是资助的事吧?Ns您跟我来。”
项景昭向来话少,只是跟着院长的步子,穿过外科走廊,来到了心脏科。
隔着透明玻璃,他看见了那些躺在病床上的病人。
他们因为常年缺乏运动肤色是病态的白皙,双眸之中没有任何的光亮。
“心衰这种病永远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死亡会来临,或许就在下一秒,或许就在明天,患者们唯一能知道的,只有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院长叹了一口气,语调惋惜。
项景昭很明白这种感受,他的这二十几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因为知道自己活不长,所以不会和任何人建立情感联系,不会喜欢谁,也不会和谁做朋友。
他不能有任何的期待。
确认好了资助款项后,项景昭走出医院,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许久,项景昭才收回了思绪,正准备上车,余光却忽然在医院大门旁的馄饨店里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项景昭一愣,转过身看去,现在正是中午的饭店,馄饨店里的生意很好,人挨着人。
他下意识的就走进了那家馄饨店,还未来得及抬头,一道熟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您好先生,大份十块小份八块,在这里吃还是打包?”
项景昭心跳骤停,抬眸就对上了纪惜缘的目光!
刹那,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两年不见,纪惜缘瘦的几乎只有骨头,单薄的不像话。
她面色惨白,原本漂亮的脸现在只剩下了憔悴。
项景昭甚至有些没有办法把眼前这个人和之前那个无忧无虑的纪惜缘联系在一起。
可是这个声音,还有一模一样的长相,她只能是纪惜缘!
“怎么了先生?”
纪惜缘看着项景昭这幅错愕的神情,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先生?您还好吗?”
项景昭回过神,张了张唇瓣:“……你,不认识我?”
或许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项景昭的声音嘶哑。
纪惜缘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莫名其妙:“抱歉先生,我不认识你。”
项景昭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忽然被一道女声打断:“子嫣,在那儿干什么呢?这都忙的站不住脚了!”
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走了过来,身上还系着围裙,她打量了一番项景昭,看出来他不是什么普通人,语气变得客气起来:“先生,什么事?”
项景昭稳了稳心神,瞥了一眼纪惜缘,女人立即开口:“子嫣,你先去把桌子擦了。”
纪惜缘奇怪的看了两眼项景昭,点了点头:“知道了刘姨。”
等纪惜缘去了边上,刘姨这才开口:“先生,您认识这个小姑娘?”
项景昭回神:“是。”
刘姨闻言,蹙了蹙眉:“这姑娘两年前忽然出现在我店门口的,当时下着雨,我打开店门就昏倒在我店门口,等醒来之后也就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其他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项景昭一顿,所以,纪惜缘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刘姨看项景昭不说话,又问:“她这两年都住在店里后边的休息间,我正好也缺人手,看她可怜就把她留下来了,只是她现在不认识你,我跟她说说吧。”
项景昭点了点头,声音沙哑:“谢谢。”
说完,项景昭走出了店面,站在门口。
他看着在医院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一时间无法言喻自己心中的情绪。
纪惜缘没有死,这件事情让他整个人都变得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时间不知不觉一晃而过,等饭点过去,馄饨店里的人也都陆续离开。
“先生,您进来吧。”
刘姨的声音再次响起,项景昭猛然回神,点了点头,就看见了坐在桌前的纪惜缘。
“你们聊。”
说着,刘姨便转身走进了后厨。
一时间,二人之间一片寂静。
项景昭和纪惜缘朝夕相处二十多年,见过她开心的,难过的,兴奋的,期待的模样。
可是他从来都没有看过纪惜缘这样陌生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让项景昭莫名的焦躁。
他上前两步,在纪惜缘的对面坐了下来。
纪惜缘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刘姨说你认识我,我们是什么关系?”
她神色之中是毫不掩饰的警惕与怀疑。
项景昭张了张唇瓣,一时间却不知道怎么说。
他就这样放任沉默占据二人之间的所有空间,不知道过去多久,才艰难的张开了嘴。
“我……是你的家人。”
项景昭说完,又道:“我是你的哥哥,我们从小一起在孤儿院长大,两年前你失踪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撒谎,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放任纪惜缘不管,但是也不能把她带回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