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棉脸憋得通红,仿佛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他有抑郁症,你知不知道!」
「烦死了,你说几遍了,复读机吗?」我面露不耐烦,「有病治病,别来招我。」
苏棉哭的那一瞬,蒋墨心疼地抱住了她。
「别说了,谁对我好,我心里有数。」
这句话如一根针,狠狠扎进我的心里。
MO 医学中心纬度高,常年积雪,夜间气温也在零下。
我披星戴月,顶着严寒在实验室和宿舍间穿梭。
辛苦两年的研究成果,送给了蒋墨。
他说谁对他好,他心里有数。
我气出了眼泪,「蒋墨,你良心让狗吃了。」
蒋墨权当听不见,吻了吻哭得梨花带雨的苏棉,柔声说:「我们回家……」
7
我推开天台玻璃门的时候,动静有点大,惊得几个人扭过头来。
乔庭早就坐在那了,「第一次看你发脾气。」
我烦躁地散开头发,压住沉郁的眉眼,「遇见点麻烦,没什么大事。」
乔庭用他那双蓝色的眼睛打量着我,「没关系,不用压抑自己。」
我扭头望着城市的夜景。
星罗棋布,车水马龙。
风吹起我耳边的头发,喧闹渐渐远去。
「他不要脸!」
我突然爆了粗口,「王八蛋!」
乔庭倚在靠背上,递过来一杯茶。
我擦了眼泪,气得手都在颤抖。
乔庭语气温柔,「还记得你第一次来我实验室的场景吗?」
「嗯,搞得一团乱,还哭了。」
「我知道你留学并非自愿。按照惯例,我会让你滚蛋。」乔庭探身,两手交叉,认真说道,「可是后来,你在我身边如鱼得水,让我无法拒绝你的申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并不能阻拦有人中途下车,不是吗?」
「程欢,你并不适合这里。」
我坐在藤椅里,怔怔望着乔庭。
「教授,我以为你会说,要我考虑清楚……」
他一向不喜插手别人私事。
这应该算是他说过,最越界的话。
乔庭那双蓝色的眼睛盯着我,认真看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间起风了。
他轻轻开口,「抱歉,我也有私心的。」
这句话,藏进了风里。
尾巴扫过我的心尖。
微微一颤。
8
学术会议不到十点钟就结束了。
我拎着包走出会议厅的时候,发现门前围了一群人。
空中弥漫着淡淡的烟灰味。
走下台阶,发现有人在我车前摆了一个火盆。
火苗刚熄,几张照片躺在里面。
烧得只剩下半张脸。
是我的照片。
吃瓜群众议论纷纷。
「谁干的,这么晦气。」
「这是咒人死啊……」
车玻璃上用口红写了几个大字:「小三去死。」
作案之人生怕大家看不见,专门挑了正红色,在前挡风玻璃和汽车的白色车身上,写了好几遍。
周围人意识到我是车主,纷纷对着我指指点点。
「看着挺体面的人,做这种烂事,怪不得呢。」
「其实这种人挺多的,学术妲己嘛,成果都未必是自己的。」
血液瞬间涌上了我的大脑。
纵使我有良好的教养,也无法容忍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泼脏水。
透过人群,我捕捉到苏棉坦然勇敢的目光。
她到底哪来的勇气和自信啊?
我推开人群,直冲她走去。
苏棉没料到我会直接开干。
愣在原地。
下一秒,就被我揪住头发,拽过来,脸狠狠摁在车玻璃上。
我语气冷冽,「舔干净。」
她被吓傻了,在短暂的哑巴后,哭着挣扎起来。
「你放开我,你干什么……」
「干你。」
我五指骨节都发了白,一边摁着她,一边用空余的手打电话报了警。
现场的骚动引来许多人围观。
突然蒋墨的怒喝从人群后传来:「程欢,你放开她!」
那焦急的神色,是我从没见过的。
……
他刚走到近前,我一脚踹翻了火盆。
灰扬了他一腿。
我厉声问:「我照片哪来的?」
蒋墨没有正面回答,反而一把将苏棉从我的钳制下解救出来,护在身后,「你有什么事冲我来。」
苏棉嘤嘤地哭出声,「蒋墨,你别干看着啊,她打我你打回去……」
我吐出嘴里凌乱的头发丝,冷笑,「苏棉你想死是吧?」
苏棉吓得瑟缩在后面。
蒋墨一噎,「程欢,你讲点道理,怎么跟疯子一样?」
「想看看更疯的吗?」
我拿出录音笔。
摁下播放键。
「感情破裂并非一方的责任。」
「蒋墨,承认自己做不到,很难吗?」
「我跟你和好,可以吗?」
「蒋墨,你贱不贱啊。」
蒋墨瞳孔突然放大,紧张地看向一脸呆滞的苏棉。
「棉棉,你听我解释……」
苏棉脸色惨白,哭得我见犹怜,「你还是喜欢她,对吗……」
「你把我当什么了?一个替身?」
我捏着录音笔,举到他们两个中间,滚动播放。
「我跟你和好,可以吗?」
「蒋墨,你贱不贱啊。」
「我跟你和好,可以吗?」
「蒋墨,你贱不贱啊。」
苏棉终于崩溃了,尖叫一声,夺过录音笔摔了个稀巴烂,哭着跑向马路对面。
蒋墨咬牙切齿地说了句:「程欢,你好得很。」
他追了出去。
留下一地狼藉,和周围安静如鸡的吃瓜群众。
我扫了一圈,一言不发坐进车里。
半晌捂住眼,深深叹了口气。
9
门口的摄像头录下了苏棉毁我车的全过程。
她不仅用口红弄花了我的车,还用高跟鞋在我的引擎盖上踩了几个坑。
如果我坚持不和解,苏棉可能要被拘留几天。
也仅仅是几天。
蒋墨提出的补偿多了好几倍。
我坐在调解室里,对面是蒋墨,和一脸不情愿的苏棉。
蒋墨签下和解书,递给我。
警察同志说:「苏女士,当事人有求你道歉。」
苏棉看着蒋墨,一脸委屈,「我不想道歉。」
「蒋墨,你说没人能欺负我,可是我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呢?」
她低着头,直掉眼泪,「也许我真的比不过青梅竹马在你心里的分量,不管你承不承认。」
「我和他,早就结束了。」我冷着脸解释道。
蒋墨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我:「程欢,钱都给你了,算了吧。」
蒋墨这几年,真是飘了。
算不算,什么时候轮到加害者来说了?
我把调解书推回去,十分大度地说,「好啊,就这么算了。」
「再给我加 20% 的赔偿,我就算了。」
蒋墨脸一沉,「你——」
「我什么我,嘴残疾了,就得拿钱来补。」
苏棉低着头不说话。
蒋墨哑然,闭了闭眼,「好,可以。」
十分痛快地给了。
他不差钱。
甚至说,赚得盆满钵满。